俊脸瞬间血色全失,惨白一片。
谢拂蹙眉,即便心性隐忍克制,可此刻瞧了徒儿的惨状,亦是难掩眼中心疼,当即就要解下徒儿的衣衫,为他重新上药。
“别,别……”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曲京元一边忍疼,一边还要隐藏着眼眸里的恨意。
谢拂微微一愣,只当他是害羞了。
也是,小徒儿今年都十七岁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矮得跟小萝卜一样的孩童了。
片刻后,谢拂道:“为师让你大师兄过来给你上药。”
一听是让笑面虎顾遥来,曲京元眼前更黑了,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我不要!”
“那换你二师兄?”
曲京元头顶的天都隐隐有点塌了,一个笑面虎,一个黑心鬼,他是一个都不想选,就不能找个温温柔柔的漂亮姑娘过来给他换药么?
他就不信了,偌大一个逍遥宗,还找不出个女修来。
曲京元边咳嗽,边虚弱地道:“我,我要,要……”
话未说完,又疼得一阵倒抽冷气。
谢拂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亲自上手了,见小徒儿一直乱动,索性施法将他锁住,一番擦洗敷药后,曲京元脸色更白了,被汗打湿的额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更显得面容清秀,稚气未脱。
谢拂喂了他一颗丹药,曲京元不肯领情,呸的一声往外吐,可下一刻,就被钳住下巴,温热的手指指骨顺着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由上而下那么一推。
那颗圆溜溜的丹药就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气得曲京元头一扭,把脸对着了墙。
“你好好休息,那几个伤了你的魔族人,为师已前往魔界,为你讨回了公道。”谢拂拉过被褥,轻轻盖在他身上。
曲京元有点泛红的耳朵动了动,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替我讨的公道?”
“他们胆敢伤你,自然没有再活着的必要。”谢拂语气淡淡的,说起生杀予夺,如呼吸一般简单。
曲京元恨痛他,恨极了他这副不把魔族人的命当回事的态度!
凭什么你徒儿的命是命,我魔族人的命就跟草芥一样贱?
“是我先惹的事!”曲京元扭过头来,咬牙切齿道,“是我先招惹的他们!你都不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就把他们杀了,此举与人间草菅人命的狗官有什么分别?”
此话实在大逆不道,根本不像从前的小徒儿能说得出口的。
谢拂已从两个徒儿口中得知,小徒儿受惊失忆了,怜他伤痛,便没有与他一般见识,依旧语气淡漠:“你做错了事,自有我这个师尊管教,旁人没有资格。”
曲京元恨得牙根痒痒,偏又无法反驳。毕竟他此刻的身份是谢拂的徒弟!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谢拂!
记忆里的谢拂,白发如绸,身形消瘦,比现在看着更沉稳静气一些。总是衣衫不整,遍体鳞伤,身上的衣衫,被血污染透,根本分不清楚原本的颜色。
还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连唇瓣都血色寡淡。
因为被魔尊融了金丹,还废了修为,琵琶骨都被烧红的铁钩穿透了。
铁链把他的一双脚踝,磨得血肉模糊。
整个人显得异常孱弱,又时常被虐打,食不果腹,异常消瘦,病弱楚楚到,好似一阵风吹过来,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他又异常命韧。
用魔尊的话说就是,贱骨头就是命韧,无论怎么践踏,就是死不了,贱命一条!
而眼前的谢拂和记忆中,跪在冰天雪地里的可怜虫,完全不一样。
一身白衣胜雪,如神明临世,圣洁明净,容貌俊美,气质冷冽清寒。
曲京元忍不住询问他,今夕是何年。
谢拂道:“惊鸿,十三年。”
惊鸿十三年。
曲京元记得很清楚,自己死在惊鸿三十三年。
也就是说,现在是二十年前?
虽然搞不懂自己怎么回到了二十年前,但很显然这是个好消息。
也就是说,魔族还没有被灭,魔尊也还活着!
一切的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不知不觉,曲京元流下了两串热泪。
谢拂再度诧异,觉得现在的小徒儿有点陌生,眼泪流得也频繁了些。
若非他仔仔细细勘察过,确定徒儿就是原来的徒儿,否则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或者夺舍了。
“莫哭了。”谢拂说,“若是疼得厉害,就再睡一会儿,待你醒后,师尊就带你回家。”
回家?
曲京元心里冷笑,拜谢宗师所赐,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唯一的亲人,也被你杀了!
他现在确实应该好好养伤,待养好了伤,就想办法杀了谢拂,从源头上了断。
只要谢拂死了,那么二十年后,魔族就不会被灭了!
曲京元打着小算盘,在客栈的房间里趴了三天,好不容易能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偷溜出客栈,找了间药铺,买了鹤顶红,穿肠散等乱七八糟的毒药,然后混在一起,步伐坚定地走向了谢拂的房门口。
亲手将一碗毒鸡汤,端到了谢拂面前。
然而谢拂却没有立马喝,反而询问他伤势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师尊关心。”曲京元故作恭敬,低着头,眼尾余光悄悄瞥向那碗毒鸡汤,“弟子感念师尊关怀,特亲手端来鸡汤,还望师尊怜念徒儿一番真情,趁热喝下。”
谢拂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鸡汤,又望向了面前的徒儿,一时有点感慨:“经此事后,你似乎懂事了不少。”
“徒儿只是想报答师尊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