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有点欣慰,他辟谷多年,根本无需进食,更不会用人间的食物。但无论如何,这是徒儿的一番心意。
便端起来,微微抿了一口。
曲京元眼巴巴瞅着,欣喜若狂地等着谢拂毒发身亡,可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腿都站麻了,也没等到想象中的吐血身亡。
谢拂看起来依旧气色甚佳,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曲京元不信邪,觉得是喝少了,又请师尊再喝几口。
可谢拂还是什么事都没有。
他更纳闷了,不可能啊。
他明明把好多剧毒都加里头了。
“还有何事?”谢拂问。
曲京元摇摇头,又盯着那碗鸡汤。
觉得可能得再等等。
所以他就拖延时间,借口给师尊整理房间,一边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扫来扫去,一边时时观察谢拂的状况。
因为心不在焉,又没干过活,笨手笨脚的,一时打碎了花瓶,一时又撞翻了板凳,越打扫越乱。
把屋子弄得一片狼藉,乌烟瘴气。
谢拂沉沉叹了口气,彻底无法静坐调息了,索性招了招手,示意小徒儿过来。
曲京元战战兢兢地走了上前,距离谢拂得有五步远。
“再上前些。”
他只好又挪了一步。
谢拂无奈摇头,索性施法将他拉近身来,不等曲京元惊恐炸毛,温热的手掌已经轻轻抚在少年的头顶。
“小羽,你莫怕。无论你今后能否恢复记忆,你永远都是为师的徒儿。师尊不会舍弃你的。”
曲京元心尖蓦然一跳,瞬间攥紧了拳头。
第七章:等我长大了要欺师灭祖!
不知道是毒不行,还是谢拂百毒不侵。
曲京元决定再给狗|操的药铺一个机会,又去买了一回毒药,这回他长心眼了,知道给谢拂下毒之前,先找个小白鼠试试。
这该死的药铺老板骗了他一遭,自然应该当这个小白鼠。
“公子行行好!这真的是毒药,如假包换的穿肠散啊!”药铺老板跪地双手合十,不停磕头求饶,“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女儿,还有个发妻体弱多病,如今卧病在床需要人伺候……”
“行了,这话留着跟阎王爷说罢!”
曲京元不耐烦地打断,从小魔尊义兄就教过他,人命微贱如蝼蚁,世道苍凉,人心不古。
若是想在乱世之中求生,首先就要摒弃七情六欲,当一个没心没肺活着不累的小坏种。
若是还想闯出一片天地来,不仅需要无情无义,还要学会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蛟龙寿命比凡人长,约莫十年才相当于凡人的一岁。因此,曲京元虽然生前活了十七年,但实际上还是一条涉世未深的纯情宝宝蛟。
之所以能幻化出少年模样,全仰仗于魔尊义兄的魔力维持。
宝宝蛟自然不懂什么人心险恶,他只知道听魔尊义兄的话准没错,生前就是因为没听,竟对谢拂心存怜悯,这才被骗走了护心龙鳞,还死得那般凄惨。
死去活来一回,曲京元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魔尊义兄教导他的话,奉为圭臬。
努力做到无情无义,忘恩负义!
踩着药铺老板的胸口,曲京元冷酷无情地问:“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有有!”店铺老板连忙道,“能不能先把刀子挪开?容我大喊三声,要是三声之后,还没人来救我,我也就认命了!”
曲京元冷笑:“就是让你喊十声……”
“好好好,那就喊十声!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多一声我都不喊,就十声!”
曲京元:???
魔尊义兄说了,凡人命脆,跟豆芽菜似的,风一吹就折了。不仅贪生怕死,还惯会装可怜博取同情,实际上口蜜腹剑满肚子坏水,总想着贪图他们不配得到的东西。
什么下海抓鲛人啊,逼鲛人哭泣落珠,把鲛人解剖炼油,安放在宫殿中,可保万年不灭。
虽然鲛人是鲛人,蛟龙是蛟龙,两者有本质上的差别,但凡人也曾妄想着抓蛟龙抽龙筋,剥龙鳞,砍龙角,只是没那能耐而已。
一旦有了那能耐,毫不夸张的说,蛟龙都能被驯化成看家护院的狗。
曲京元暗暗点点头。
死。
都得死!
当即就逼迫着药铺老板把穿肠散吞下去,见药铺老板磨磨蹭蹭,怎么都不肯吞,曲京元耐心告罄,刚想捏他下巴,直接灌进去。
忽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曲京元当即把刀子抵人喉咙上,压低声儿威胁他不许乱动。
“怎生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来人是谢拂的两个徒弟,顾遥先一步踏进药铺,见店里冷冷清清的,柜台也没人,刚发出疑问,身后的裴苑便道:“莫不是有人上门打劫?”
此话一出,曲京元当即倒抽口冷气,心说,黑心鬼你这么机智聪明,你爹娘知道吗?
顾遥笑了笑:“二师弟莫胡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会有人打劫?”说这话时,眼尾余光不动声色地左右逡巡,从散落在地的药材上扫过,又落在了里间,一抹蓝衣嗖的一下,从柱子后面掠过。
他和裴苑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知道出了什么鬼。
裴苑冷冷一笑:“是啊,除非是那种脑子有病的,才会选在大白天出来打劫。对了大师兄——”话锋一转,声音猛拔高了几分,“师尊命我们出来买什么药来着?瞧我这记性,怎么才出门就忘了?”
顾遥笑道:“五石散。小师弟如今失忆如失智。师门上下不养闲人。师尊说,左右他顽劣不堪,劣玉难琢,不如服些五石散,悄无声息让他早登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