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的回答平淡如水到了甚至有点公事公办的态度,自从知道徒儿早非完璧之身后,他就暗暗生了嫉妒,嫉妒之后则是彻底的心寒,他再也不能当一位温柔可亲的师尊了。
以后也不能再高高兴兴,给徒儿投喂食物了。
他的心已经冷了,比三九天都要冷。
但手还会不由自主地挑出粥里的肉片,往徒儿嘴里送。
见徒儿又要说话,谢拂轻轻吐出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听不懂!”曲京元跟他耍横,“说人话!”
“多吃饭,少说话。”顿了顿,谢拂定定看着徒儿委屈得泛起湿红的双眸,声音越发淡漠,“与师尊双修时,别鬼叫。”
这就是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
曲京元觉得谢拂就是欺负他肚子里没墨水,既然谢拂那么爱读书,还修什么道儿啊?
改明个直接把宗主法袍换下来,背着书筐下山去,来年考取个功名,不也算是关了一道门,打开一扇窗?
何苦还要费尽心思地重新修道?
你要修道,那就自己修啊,修成什么样,咱就各凭本事,凭什么还要拉上可怜的我?
我算什么?
助你修炼的炉鼎?
暖床的侍妾?
确定等你恢复修为后,第一个弄死的是魔尊,而不是当初辛辛苦苦,用身体助你修炼的,可怜的我?
曲京元才不傻,怎么可能真的让谢拂恢复修为,让他死还差不多。
当即把嘴一抿,又拒绝吃饭。
弄不死谢拂,难不成还饿不死我自己?
我把自己饿得体弱多病,孱弱到风吹就倒,看你怎么拿我当炉鼎!
“道理都快说烂了,你为何还是如此冥顽不灵?”谢拂长叹口气,深深凝视着徒儿犯倔的脸,沉声道,“你到底在气什么?又委屈什么?你既对风月之事,如此精通,又,又三心两意,是个男人都可以,如何又不愿与师尊……师尊难道还比不得外头那些野男人?”
这种话他本不愿意说得太清楚的,看破不说破,事事都点破窗户纸,反而没意思了。
谢拂好不容易才暗暗说服自己,既往不咎徒儿从前的所作所为,此刻竟又忍不住生了闷气。
把目光撇过去,不愿再看徒儿的脸。
“什么叫作是个男人都可以?!”曲京元怒了。
“难不成……”谢拂一愣,目光转过来时,心里还怀揣着一分希冀和侥幸,希望徒儿不是那般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之人。
哪知徒儿竟言之凿凿地说:“我也是会玩女人的,好不好!?”
“……”
谢拂瞬间就沉默了,神情也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曲京元见他这副神情,心里暗暗一乐,觉得机会来了,力求把自己往黑了抹,胡乱说了一通,大概意思就是他男女通吃,不挑嘴的,只要入得了眼的,他是一个都不肯放过。
这样够脏了吧?
是不是震塌了谢拂头顶的天?
如果这样谢拂都吃得下,那曲京元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怪癖了。
“说够了么?”谢拂表现得很平静,这很出乎曲京元的预料。
曲京元本来还暗暗期待着谢拂骂脏话,最好是勃然大怒地摔了碗,指着他的脸,骂他是个贱人。
然后一气之下扬长而去。
结果让他很是失望——
谢拂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怎么,干那种事想找经验丰富的?
曲京元搞不懂他,但愣愣地点点头,确实说够了。
“那好,把这碗肉粥吃了,你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谢拂道,“你可以在殿外走走,散散心,也可以睡会儿觉。”
“那,那一个时辰之后呢?”曲京元问,这点很重要。
“自然是……”谢拂抬眸,目光灼灼地审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做你最喜欢的事了。”
“……”
那碗肉粥被谢拂一勺一勺,强行喂进了曲京元的肚子里。
谢拂深信,徒儿容易晕,就是身体弱,既然弱就是得多吃饭。
还在饭菜里加了一些研磨得很细碎的药材,多有补气补血之效。
可曲京元和他的想法截然不同。
容易晕是他的错吗?
这是多吃几口饭就能解决的吗?
当然不是!
谢拂就是蛮牛,蛮牛,蛮牛!
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儿!一点技巧都没有,全靠一身蛮力!
可怜曲京元浑身都快要散架了,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吃喝都需要谢拂帮忙,实在气人!
更别说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了,老东西嘴上说得真好听,现在他都这样了,地都下不了,怎么走?
曲京元急得睡不着觉,只要一想到一个时辰之后,老东西就会跟皇帝一样,过来宠幸他,浑身都凉嗖嗖的。
想尽办法来阻止谢拂碰他。
他想到了逃跑,可是真的下不来床,两腿都是软的,而且腰肢也跟断了似的疼,这都怪谢拂,昨夜把他的腿架在了肩上。
他想到了装病,但他的演技差,得来点货真价实的。
于是,他试图通过不盖被子,脱|光衣服吹冷风,可屋里温暖如春,不穿衣服也不冷,谢拂是个坏蛋,连殿里的地板都铺了厚厚的狐貍毛。
他还想到了自残,就是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让谢拂失去兴致。
可问题是他怕疼啊。
但为了复仇大业,曲京元觉得这点疼可以忍!
但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利刃,连发簪都没有,如今都在谢拂的要求下,改成了发带。
殿里虽说布置得华美,实则连个花瓶瓷器都没有,多是一些摔不坏,砸不烂的金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