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京元实在吃不下了,再次摇了摇头。
“喝点汤。”
谢拂不再强求,只是端起了一碗尚且温热的鸽子汤,一勺一勺喂给徒儿喝。
曲京元无法拒绝,只能乖乖喝了小半碗,鸽子汤鲜嫩荤香,喝进胃里浑身都暖洋洋的,今晚他穿了一身翡翠绿的衣服,坐在被褥里,乖顺得像一条小狗儿,连头发都柔顺无比地披在背上。
似乎真的服帖了,浑身都写满了“我很乖”三个大字。
“还疼不疼?”谢拂一挥衣袖,把碗筷全部收拾好了,抬手搭在徒儿的腕上,垂眸看他。
曲京元点了点头:“嗯,还有点。”
“你是想先上药,再与为师……还是想先做,之后再多上点药?”谢拂问,给了小徒儿一个选择。
可又似乎由不得人选择。
曲京元糯声糯气地说:“师尊,弟子知道错了。”
“你知什么错了?”
“哪哪都错了。”曲京元回答得很敷衍。
谢拂就明白了,淡淡道:“看来你还是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不过他也没有要提醒的意思,“无妨,给你时间慢慢想。”
等什么时候真正想清楚,想透彻了,他们就可以成亲了。
曲京元见谢拂在解腰带,当即赶紧抓住他的手,话还没说呢,就听见谢拂冷冷道:“你知道的,拒绝,或者反抗会有什么后果。”
唰的一下,身体本能地抽回了手臂。
“师尊,我,我不是拒绝,也没想反抗,只是,只是身上,身上不舒服,我,我肚子很难受……”曲京元低着头,牙齿咯咯打颤,不敢去看谢拂的脸,生怕再被看出心里的想法,嗫嚅道,“我知道是我不听话,师尊才会这么生气,我,我认罚的,只是,只是明日就回山了,到时候肯定一堆人出来迎接,众目睽睽的,我,我想自己下来走。”
“无妨,师尊可以抱你。”谢拂倒是没什么顾忌,反正大家早晚会知道的。
“可,可我,我我不敢,我身份卑贱,还跟魔尊纠缠不清,我怕到时候会影响师尊的清誉!”
“难得你这么为师尊着想。”谢拂的面色温和了许多,还抬手按上了徒儿毛茸茸的脑袋,“无妨,清誉不过就是个虚名,你看那魔尊,不要皮不要脸,也不知廉耻为何物,不一样被你记挂在心么?”
曲京元没听懂,只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见他一脸迷茫懵懂,谢拂的心肠蓦然软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小徒儿还是个孩子啊,既然是孩子,就肯定会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师尊的胸口已经不疼了,伤口结痂了,而徒儿的“刑期”似乎也该结束了。
“师尊……”
曲京元嘴巴笨,只好揪住谢拂的衣袍,摇啊摇的。
谢拂彻底心软了,哑然失笑:“好,遂你意了,今夜师尊不动你,只抱着你睡,好不好?”
“啊……”
曲京元所求的,是自己独处,可不是抱在一起睡啊。
“啊什么啊?再敢啊,你就自己坐上来。”
眼看着谢拂又要不高兴了,曲京元只敢乖乖闭上了嘴。
“睡吧。你近来也累坏了。”谢拂揽着他,像是揽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心里满满当当的,跟哄孩子似的,低声念着,“你最乖了,师尊不生你的气了,待回到山上后,此前一切都既往不咎,好不好?”
曲京元含糊地嗯了一声,心想老东西的话不能信,说好了不生气,可每回又总爱翻旧账。
可不能再轻信谢拂了,否则还真就是掉进了万丈深渊。
曲京元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困倦如同海浪般席卷而来,很快就招架不住陷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后,入目一片鲜红,尸骨堆积成山,鲜血染红了地面,像是铺着一条一望无际的地毯。
他抱着魔尊的尸骨,纵身跳进了化骨池,而谢拂一身红衣,跌跌撞撞向他奔来,因为太过惊慌,竟连御剑都不会了。
……
曲京元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的。
醒来还躺在谢拂宽厚温暖的怀抱里,谢拂施法点燃了角落里的蜡烛,发蓝的幽光慢慢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也照亮了谢拂俊美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脸。
“唔,怎么了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好吵……”曲京元睡眼惺忪,热乎柔软得像条毛茸茸又奶声奶气的小狗儿,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个不停,“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哇……”
“是他们的不好。”谢拂温柔地捏了捏徒儿艳红香软的耳垂,低笑,“我出去瞧一瞧,你接着睡好不好?”
曲京元嗯嗯几声,眼睛就又闭上了。
谢拂小心翼翼将人从怀里推了出去,仔细将被褥掖好,还担心徒儿睡得不甚踏实,刻意把多出的一个枕头塞进了徒儿怀里,让他抱着睡。
等做完这一切,谢拂的身影才转瞬间消失在了房里。
他前脚刚走,后脚曲京元就睁开了眼,一把将怀里热乎的枕头推到地上,翻坐起来狠狠啐了一口:“我呸!少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了,老子才不稀罕!”
趁谢拂出去查探情况,曲京元又开始琢磨着逃跑了。
他都想好了,自己趁乱跑,幸运的话,他逃出去后,就立马找条小河,一头扎进去,水流可以清洗并阻断气息。
若是不幸又被抓回来了,他就顺势装成梦游。
如此一来想必就能逃脱谢拂的惩罚了。
曲京元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刚翻下床,穿戴齐整往门外冲,岂料手还没触碰到房门,就被一股无形的结界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