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瑭完全不知道他给自己洗了这么一番脑,只看他垂眼低眉,一丝不茍地做着事情,再过了一会儿,大家都没精力去想自己的小心思了,游瑭双臂酸软胀痛,后背又紧又麻,好像有一千只蚂蚁爬过去,拿武器的手更是已经有点感受不到斧头柄的触感。
丞杨晃了一下,想伸手撑住身体,结果手比腿还要软,只好把身体怼到墙上,贴着墙坐下来歇息。
江灿头发糊了一脸,也是一脸疲惫,胡乱把头发别到耳后,拿电棍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游瑭深吸一口气:“还有多少?”
这一次严净悯接话了,他也累得不轻,俯首看了看,答道:“没见少。”
沈阅夹着尾巴把尸体往墙角拖,墙角已经堆起了一个冒着尖头的大尸堆,几乎都看不出有多少人了,游瑭叹惋,想来能在非战争时期见到这么多尸体,也是一件少有的人生奇观了。
人啊,变成丧尸死了那是没办法,但是想想,游瑭觉得更不值得的是为战争死的人,若非是遇见亡国灭种的时刻,不得不前仆后继,其他时候只是单单为了一点利益主动弄得流血漂橹,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游瑭想,如果这个房间里堆砌的尸体都是活人,都能够战斗,都能够劳动,一定能开辟广阔无垠的田地,一定能种出吃也吃不完的粮食。而战场上的人只会比这些人更多,更年轻,更强壮。
他们的手可以创造出无数的财富,却要为了眼前的小利拼得你死我活丢了生命,那小利甚至不是他们自己的。
骆映徽魂儿都飞出九霄云外了,一字一顿:“没、见、少……”
阿远快哭出来了,之前对严净悯的敌意也没了:“大哥,你能不能骗骗我,给我点希望也好啊!”
严净悯冷酷道:“一点都没少。”
“啊啊啊!”
一时间室内惨叫四起,游瑭拍手,又带头干了起来,累得不行了了就给自己洗洗脑,想想生产队的驴吧,总比驴要强吧,生产队的驴天天都得这么玩命,我就当一天驴,已经很幸福了。
这样看游瑭就把快没感觉的那只胳膊当成了驴腿,用不死就往死里用,大家怨声载道地又干了半天,实在是不行了,身后几乎也堆满了。
就在游瑭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快要进化成机械臂的时候,忽然听见阿远欢呼了一声,严净悯拍了拍手爬起来。
不知何时,阳光又重新通过卷帘门下照进了种子站里,一团暖洋洋的昏黄的落日,就这样映在地上。
严净悯起身,扶着卷帘门才站稳,缓了一会儿,挥手拉开卷帘门。
门外一片寂静,日近黄昏,赤红的太阳在大道尽头西沉。
从门外看,他们的身后已经尸山尸海,尸体几乎堆过了人的头顶,像一座小山丘一样。
他们站在丧尸堆成的小山上,渺小得就像一簇沙子。
第 36 章
一柄锄头上下翻舞,带出干黄的土块,夏临清正在田里挖坑,他挖了将近一个小时,这片土地上已经布满了排列整齐,横纵均匀的几大排土坑。
冷善提着个刷干净的大油桶跟在他身后,桶里装着大半桶玉米种子,夏临清每每刨好一个坑,她就放一粒玉米种子到坑里,再把土培好。
玉米种子,其实就是玉米粒,昨晚泡了一夜的水,已经光荣升格为玉米种子,这个时候种进土里,每个坑里只需要放一粒,再浇点水,三个月以后就能长成一株茁壮的大玉米!
他们带回来那袋种子有4000粒,丞杨说这差不多是一亩地的量,一亩地产量高的话能达到1000斤以上,不过就他们这种植条件,肥料和虫药都不充足,1000斤在梦里想想也就算了,是不可能种出来那么多的。
夏临清刨完这块地里的最后一个坑,腰都直不起来了,把锄头一扔,在地上躺成一个有气无力的“大”字。
冷善踢了踢他的腿:“挖完坑去水塘里打点水,要浇了水才算种完了,没水不长的。”
夏临清又哭又闹:“为什么她们可以看着我们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游瑭严净悯骆映徽和丞杨在田边做成一排,兴味盎然地看他发疯。
骆映徽道:“我们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让我们休息一下不应该吗?快点打水去快快快!”
游瑭道:“我们已经很善良了,没有睡大觉而是在这里陪你种地,我现在还困着呢,严净悯,你的腿能借我躺躺吗?我睡会儿。”
严净悯道:“不能。”
游瑭把他的话当放屁,直接躺他腿上,头枕在柔软的大腿上,好不舒服。
严净悯微微低头,似乎感觉游瑭那样不大舒服,轻轻扶起他的头,把腿垫到他颈下,好让他脖子不费力,能躺的更舒服一点。
游瑭果然舒服得很:“这样好这样好,颈椎都舒展了,对了严净悯你把野鸡哥拿开点,不要把他的臭毛弄我脸上。”
严净悯正在给野鸡哥和野鸡嫂剪毛,闻言仔细把野鸡哥身上剪下来的毛一根不漏地攥在手里。
按照丞杨说的减掉尾羽和飞羽,可以让这些飞天野鸡失去起飞能力。因为野鸡哥的尊荣还有吸引母鸡的价值,所以暂时逃过一劫,还保留着他引以为傲的雄性特征。
剪了毛,两只大野鸡瞬间变成了走地鸡,两只鸡愤怒地满院子乱转了半天,又被狗狗们当成了猎物,被狗嘴轮番嗦了一遍,活像洗了个口水味儿的澡。
好在丞杨旁观了半天,担心野鸡嫂被狗吓得不孕不育,终于把这对苦命鸳鸯救出狗嘴,塞进了昨天冷善用树枝和绳子扎好的鸡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