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卫国的所有细节突然变得很清晰,挠它的下巴,她会把嘴往前噘,胡须也簇向前面,安东戏谑非叫它噘嘴猫。
它的毛不是纯黑的仔细看夹着一根一根的白毛,她们笑它有少年白,肯定也是受过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苦……
它的个子在猫中算高的,脸和鼻子长长的,脸颊瘦削,因为是小公猫,尽管阮云照着两餐喂,也没能长胖,许少禹见到它时总皱眉说它是丑猫,说它怎么长得像人一样。
有一次阮云和许少禹看到它围着一个学妹喵来喵去,许少禹骂它是三姓家奴。
可是阮云知道,她的小黑因为流浪,受过无数的驱赶和追打,仍然愿意大着胆子对别人献媚,它实在太渴望爱了……
文学社来了很多学妹,阮云有时候过去玩,闲聊时说起卫国。
“学姐,要不你像外面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一样,弄一些寻卫国启示,贴一些在校园里和大门外,说不定有同学知道,学校的流浪猫有些同学都在喂的。”
阮云在文学社顺了几十张白纸,她一张一张地写,
“寻找一只猫,黑色的小男猫,它叫卫国,喊它名字会答应。”
阮云把她们寝室号码写在上面,还附上以前帮卫国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卫国坐在草丛里,沐浴在阳光下,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些许琥珀色的眼珠,感觉放松和幸福。
“云朵,一般人家文末都要附上酬谢的。”安东漫不经心咬着手里的苹果,指点道。
“我又没有钱,拿什么酬谢啊,”阮云否决,
“嗯,让我想想,”安东摸着下巴作思考状,
“要不,你就写若有消息,赠香吻一枚。”
“去你的,”阮云打了一下安东,
“嗯,对,那我就写赠秦安东香吻一枚。”她笑道。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就写赠香吻一枚,到时你让李乔或者姚佑安,小蔡谁亲就好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阮云开心地笑。
“你们真的好损,”室长摇头。
阮云边笑边认认真真地写道,若有消息,附赠香吻一枚。
她抱着纸和一桶胶水,在校内和学校大门口的墙壁和电线杆上一份一份地贴。
她在找卫国。
许少禹看着那张纸,站了许久。
她们都从学妹升级到学姐了,大学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谈资,
篮球场上流汗的男孩子,田径场上跑步的女孩子,她们只会嘲笑他们荷尔蒙的奴隶,曼梅她们在图书錧里看书的,操场边早读,即将接轨的成人世界,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大家好像都很忙,
阮云穿着白色棉布的缀着细小蕾丝的吊带小睡裙,头发刚洗过,坐在桌边看书,常常很久都不翻动一页,
她和她们的忙碌好像隔在了两个空间,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鱼,可以遗忘爱情和现实的鱼。
“发什么呆,”风风火火进来的曼梅让周围的空气都热了几分。
“辅导员朋友在市区开了一个书店,暑假去帮忙看店,做五休二,自在清闲,而且书可以无限量看。怎么样,回家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这赚钱,”曼梅手舞足蹈地说道。
看到曼梅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意图了,她平时说话平平,要是迫切希望你答应,她就会情绪过剩,过于激动的表达会使她面目狰狞。
“这么好,你怎么不去,辅导员叫的是你吧,”阮云不怀好意地看她,
“我?”曼梅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实话说了吧,辅导员那里不包睡,我这样算下来不划来,学校门口今年开了个托班,包三餐和住——”
“我天呐,你也太现实了,辅导员对你多好,你见利忘义。”阮云戳她,不屑。
“嘿嘿,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曼梅摸摸鼻子,
“哎!”室长听着叹气。“半句话害死人啊,”
“对了,室长,你去啊,这工作挺适合你的,”阮云笑着对笑篮说道,
“你去年不在这,已经不了解我们的暑期了,室长的表弟从去年开始就承包了室长整个暑假了,”
“啊?没听到室长有个表弟呐,长得帅吗,”阮云好奇地问道,
“天天帅啊,帅的,能当饭吃,我的表弟,能长得国色天香吗,”室长斜眼看了个阮云,比了一下自己的脸。
“哈哈,小妞,不要妄自菲薄,”阮云笑笑地凑过去捏捏室长的下巴。
“你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室长一脸正气的嫌恶,
“不过,我真是想去这个书店,我快被那个熊孩子折磨死了,要不是指望我表姐在家门口照料一下我爸妈,我怎么也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室长垂下肩膀,感觉生无可恋。
“去吧,云朵。”曼梅打了一下阮云,拉回话题。
“我不知道我爸妈同不同意,我等下打电话回去问。”阮云说道。
“这还不同意,马上就要毕业了,还要回家吃奶啊,哪有什么寒暑假,”曼梅急吼吼的说道,室长在边上点头表示同意。
“你去了,到时你和我一起住也不用另找房子了,我去看了,住得还不耐,而且——”
曼梅想说搞那个托班的是许少禹寝室的小黑,突然就觉得说了阮云肯定更不干了,就打住了话头。
“而且什么?”阮云问道。
“没有什么啦,同意就行了,我要尽快答复辅导员。”
阮云只是怕爸妈以为她留在学校搞对象。
“我给他们打电话,你爸妈对我有印象的,”曼梅说道,“记得新生开学,你妈快把我爷埋到哪个坟头都要问出来呢,后来要是我接到电话,你妈都会精准地喊我小梅呢,”
“好的,好的,你去打。”
阮云笑着推了曼梅一把。这损鬼!
“要是我妈同意,我去托班吧,辅导员肯定是想你去的。”阮云想了一下说道。
“没事,辅导员也是喜欢你的,而且托班那些小兔崽子你以为和小果一样好教啊,要从幼儿园教到初中的,你这弱不禁风的,会累死,”
“没事的,我哪有那么不经事的,”阮云好笑地说道,
“云朵,你觉得她是为你着想了,嗯?”室长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阮云莞尔,没事,把她放第二位就行了。
室长她们要到网吧去查资料,她也跟着一起去,在挂着的衣服里取了一件黑色半袖针织开衫套在外面就出发了,
外面下雨了,夏天里这样的雨常常让人措手不及,好在她们已经到了网吧。
上网浏览了一会,阮云有点饿,伸头看了下四周,安东她们仍然在孜孜不倦地查找写着,她就谁也没叫,独自一个撑着伞出门。
天竟然已经黑了,雨变小了,路灯光晕边上的雨丝闪烁着珍珠一样的光,她在想,“月照花林皆似霰,”那个霰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光。
慢悠悠地走到她和室长一直光顾的租书店,
书已经很少了,那个年轻漂亮的女老板隔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做了一个烘焙小屋,女老板还认得她,跟她说好久不见。
雨下得很大,干净明亮的店堂里,弥漫着奶油和麦子的芳香气息。
点缀着草莓葡萄的蛋糕和蓬松柔软的面包在小射灯的照耀下都胖嘟嘟地惹人爱。
她抽了一本书,选了一块不怎么花哨的面包,找老板要了一杯白水,想暂时安抚一下自己的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