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
他口是心非,叮铛真挚地受了骗。
她赶紧拽着自己的刘海和耳侧的头发,拼命把头凑到皓淮面前。
“拿下来了没有啊?大冬天的还有蜘蛛啊!”
皓淮侧过头,叮铛感觉到了耳尖有不属于冬季晚风以及早樱飘零阻力的气向。柔和的暖意像天文台观测的流行轨迹,缓缓挪向繁华的地平线,一种不属于自然的引力从皓淮的侧脸散发出来。
稍一错眼,就可以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与黯淡天色中早樱一样有点缀而无法忽视的光。
像是蝴蝶轻轻抵在玫瑰上,但比翅膀扇动的时刻更加短暂。
本应难以捉摸的气旋,就随着蝴蝶翅膀的留白微微一滞。
时间在留白里成了宇宙的孤岛,沿着光年永恒流淌在蝴蝶所栖息的地方。
叮铛从孤岛里失魂落魄地坠落了片刻,被晚间的寒风送回了熙攘的校园外。
“蜘蛛呢?”
她试图从皓淮的眼睛里抓出来时间停滞的最后蛛丝马迹,但是寒风同样把不存在于冬日的灼热引力消得一干二净。
他眉眼皆是灿烂狡黠地一笑:“掉了。”
她不信任地追问了两句,抬手间碰到了摇摇欲坠的樱花,就被簌簌淋了满身。
“他朝若是同淋雪——你就黄泉路上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叮铛拍了拍皓淮,“我可听过老太太活得都比老头长。”
“取次花丛懒回顾——你在这给前任行逢落花长叹息,前任都满堂花醉三千客了。”
皓淮把叮铛的手拿开:“你前任是采花大盗还是玩过武士道啊,你看见樱花这么大仇?”
叮铛哼了一声:“因为一起看过个电影嘛,《每天一小时》”
皓淮想了想,看着叮铛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知道吗,出第二部了。”
“?”
“《秒速八千米》”
“……”
叮铛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上的电影介绍:“这俩居然是一个导演吗?”
“贞子大战伽椰子还是一个导演呢,你就让让他们吧。”
尽管突然决定去看夜场电影很莫名其妙,电影的简介更莫名其妙,但叮铛还是决定和皓淮去一探究竟。
这次再跨上王春菊,叮铛一把就搂紧了皓淮的腰。
皓淮扭身看了她一眼,她抬起挡风面罩冲他瞪眼:“看什么看,你把我摔下来怎么办?”
她头顶的粉红色小花晃了几下,像极了她灵动的表情。
皓淮没搭理她,反正叮铛也看不见他头盔下面那个难压的微笑。
每天,他都会罚站到操场中央。
每天,她的课间休息时间加起来都是一小时。
她就这用零散的时间,站在教学楼注视着他,出神。
“他,难道是触犯国际和平公约了吗?”
寺岛川会看见教学楼上的山口市香。
“她,难道在看我吗?”
——《每天一小时》
叮铛重温了一下第一部的电影简介。
皓淮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驴唇不对马嘴。”
“那我更得看看他们第二部玩得出来什么花!”
叮铛拿出两张电影票:“你别看是这个简介,剧情还是很传统的纯爱来着。”
——他,难道是触犯国际和平公约了吗?
皓淮质疑地摇摇头。
39、醉翁之意不在酒
尽管再三确认了不是情侣场,可是里面粉红色的氛围还是把正在放安全警示的放映厅映得旖旎无限。
皓淮和叮铛的位置在最前面,两个人不用上几阶台阶就把整个放映厅一览无余。一对对的大学生情侣十指相扣,含情脉脉,没有人关心广电总局的绿幕什么时候会打出来。
皓淮给叮铛指明位置,就径自脱去外套坐到她身边,此刻灯光熄灭,荧幕成为唯一的光源。
叮铛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浩荡的情侣大军,把心里的半点不自在压下去。片头熟悉的音乐响起来,叮铛的注意力却又被一点骤然灿烂的光点吸引过去。
她发现那来自皓淮左耳上的一个基础款耳骨钉。
耳骨钉后垂着银链,链接到耳垂的另一个耳钉上。耳垂上的耳钉并不是简约款,不过也是圆圆的并不复杂,叮铛一时看不清是什么形状。
恰好屏幕闪回来女主角——十九岁的山口市香的脸上,伴随着それは的哭腔,叮铛的手就捏在了皓淮耳垂上的银饰上。皓淮和荧幕上的山口市香同时转过头,表情意外得很有相似之处。
虽然五官全然没有日漫少女的比列,但眉眼间的微妙懊恼和躲闪却几乎跨越次元,叮铛捕捉到了和他平日微笑自若全然不相符的瞬间。
身后情侣发出了很符合氛围但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声音,叮铛以为是捏疼了皓淮,想迅速道歉引开话题,但准备逃开的瞬间却发现原来捏皓淮的左手被他扣住了手腕。
皓淮没有用力,只是在叮铛瞪大眼睛的错愕注视下,把她悬在空中的左手顺势按回她自己的膝盖上,随即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像是把试图抓挠自己的小猫爪子,温柔而耐心地捺回原位。
叮铛的手毫无感觉地未悬在膝头,再也无法捕捉到皓淮仿佛严谨代码里没有缘由闪现bug一般的神情。荧幕拉回到已然成为废墟的校园,寺岛川半跪在断裂的水泥板上,山口市香已然化作点点莹白色光斑的手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剧情毫无逻辑地苦情着,影院里俨然有了新的一对对主角。
相比起六年前,叮铛感觉自己俨然和zmp完成了一场身份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