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病痨鬼莫不是想摆脱他自己出人头地!
宋尘上想着自己之前给他的那份考题,顿时咬牙切齿,想摆脱他,没那么容易!
想方设法地躲着自己,又有什么用,他还能不来参加会试吗!
宋尘上紧紧盯着人群,想从里面揪出宋尘中。
崔竹看着他熟悉的幕篱,眯起了眸子,一抹冷意划过眼底。
在京都,没人会知道他不是宋尘中,只有他是唯一的祸患。
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当然是最简单的法子,但是……
想起之前宋尘中说不想让他陪葬,崔竹烦躁地皱了皱眉,脚尖一转融入了人群中。
不能杀人,那就只能避着走了。
像一滴水融入水中,崔竹已经随着人流出了大门。
但宋尘上盯得确实极其认真,竟真的捕捉到了他的背影:“宋尘——”
然而不等他追上去那人的背影竟立马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再无踪迹可寻。
宋尘上不死心,撞开人群追着往前,却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他的痕迹。
操!
宋尘上吐了口吐沫,恨恨地盯着前方,等着,死病痨鬼,敢跑,谁都别想好过!
十日后放榜,杏榜前挤满了人,熙熙攘攘沸沸扬扬。
“哈!我中了!”一个年轻士子高兴地喊着,后面有同窗催他帮自己看看他又凑回去帮他看,“陈…陈……找到了!你也中了!就在这儿!”
“哎呀你看完了就赶紧走给别人腾地,后面的人也急着看呢!”有人催他。
士子拱拱手以表歉意脸上却还是止不住的笑,又转头与那同窗高声嚷着去哪个酒楼吃饭。
榜前有人兴高采烈也有人垂头丧气,全都是寒窗十年的映射。
“哎!这个会员是谁啊?”有人喊着,“我怎么从没听过他的名字?”
“宋尘中……”有人把会员的名字念了出来,“谁是宋尘中啊?在座的各位有人是宋尘中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是宋尘中。
那人是个热心肠的,高声喊着:“宋尘中!你中会员了!快来看啊!”
——不远处刚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宋尘上正趴在地上,歪斜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其中的愤恨:好啊,哈哈,宋尘中,你拿着我给的题目当真中了会员,现如今却想把我撇开!
赌坊的打手一脚踩在他脚上,狠狠碾了几下,又朝他头上啐了一口,“没钱来什么赌坊!再还不上钱下次要的就是你的命!”
打手又踹了他两脚才离开。
宋尘上挣扎半天从地上爬坐了起来,嗬嗬吐了两口血沫子出来,病痨鬼,你欠我的,来日都得加倍奉还!
“呦,今日放榜,你都不去瞧瞧?”叶行水翘着二郎腿躺在房檐上,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天光洒下,崔竹坐在院中翻着书,懒懒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有劳了。”
叶行水啧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把酒葫芦抛下去给他,哈哈笑道:“中了会员崔公子的架子可不得更大了。”
崔竹伸手接住酒葫芦,仰头也灌了一口,盯了一眼尘泥斑驳的壶身,嫌弃地给他抛了回去:“你这葫芦这么多年是不是就没刷过?”
叶行水拿脚一勾轻松送到正上方,仰面张嘴接住了浇下来的酒,又在掉落前伸手截住,“这样装的酒才香!”
崔竹看着他的动作,默默摸出帕子擦刚刚那只握过酒葫芦的手。
会试一个月后就是廷试,考中贡士的士子按着会试名次挨个排着队侯在宫门口,中了会员的“宋尘中”自然排在头一个。
负责牵引的太监姗姗来迟,堆着笑容道:“各位,这边请吧!”
崔竹正欲抬步,然而此时,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突然冲了过来——
“宋尘中!你敢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你也配去面见圣上参加廷试!”宋尘上睚眦欲裂。
那日会试放榜他一连在附近蹲了好几天都没蹲到宋尘中,但又不知上哪去找人,一连一个月,他像只无头苍蝇落水野狗,打听到今日廷试,他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
皇城重地,普通人岂能轻易靠近,不知宋尘上怎么混过来的,守在附近的侍卫急忙过来抓人。
“宋会员,这是……”太监面上还是带着笑,只是眼里带了些狐疑。他眼尖得很,这野人的五官…瞧着…怎么和这宋会员有些像……
宋尘上被侍卫压着往外拖,但挣扎个不停,仍旧大声喊嚷:“宋尘中!你快滚过来求我!否则我把你所有秘密都抖落出来!大家都别想好……”
侍卫很懂事,强行捂紧了他的嘴。
崔竹笑得很淡,收回了藏在袖里的银针,给太监塞了个荷包,“公公,我也不认识此人,想必是个疯子,满嘴胡言乱语,不知从哪儿蹿出来惊扰了您。”
别人看不分明,但崔竹眼中却是带了杀意。
宋尘中不想杀他,所以他没动手,但这人实在不知趣,一而再再而三往他面前冲,那就怪不得他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若真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这一两个月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宫里各个是人精,太监对他的“识趣儿”很受用,又瞧了那野人一眼,心里暗自比较着两人的五官,面上却笑着说勿要惊扰诸位才子才好。
不再管这个插曲,太监急忙引着他们进了宫门。
一路的建筑辉煌气派,直到在宫殿前停住,不少贡士还没回过神来。
“宣张仪——”一道拉长调子的声音传出。
廷试召人的顺序竟是被打乱的,“宋尘中”不是第一个进去的。在外等待的士子们一时间不免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