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最近总是不在办公室,齐莹莹发牢骚说他倒好天天翘班去躲懒了,留着一堆活儿做不完!到了晚上,两个姑娘还在办公室点灯熬油地干活;齐莹莹忙不过来,只好让祝余去给谢行严送电报。
去之前,齐莹莹千叮咛万嘱咐,交给秘书密斯魏就好,这样就不用见到谢阎王了。
哪能想得到,祝余在办公室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魏秘书,手里拿着电报纸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谢行严门外乱转。
她想着要不先回去吧,明天等魏秘书上班再来。
刚转身要走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电报?拿进来吧。”
谢行严侧过身,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祝余胆战心惊地从他身边快步走过,把电报放在桌上就想离开。
“你怕我?”谢行严放下酒杯捻着那几张薄薄的电报纸仔细看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不不,不是,我是,我……”
谢行严抬头笑了笑,“你下去吧。”
谢行严是很好看的,虽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但真是个好看的男人,这一点齐莹莹也同意的。他眼睛狭长,嘴唇很薄;皮肤白净,个子也高;国民政府的军装穿在谢行严身上,特别地英气。
但祝余总觉着他笑起来有一种瘆人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白衬衫的肩膀处上还沾着一滴血吧。
祝余战战兢兢离开谢行严的办公室,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谢行严,感受比第一次更差,很不好。
回电讯处路上,正撞见魏秘书回来,身后两个赤膊大汉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往谢行严办公室去,血迹沾了一路。
祝余干涩地和魏秘书打了个招呼便紧忙侧过了身,等人走过去她才敢继续往回走;低着头看见地板上的血痕,只觉着脊背发冷,走了几步见着一撮黑乎乎的,她不知道怎么想的,蹲下去仔细看了看。
是一坨烂肉,刚刚那个人的。
祝余当场就吐了。
齐莹莹见她半天不回来,出来找正见着她蹲在花圃边上呕地两眼通红,“咱们局还没有谢阎王审不出来的犯人,哪怕对方是死人。”
祝余听了呕得更厉害,加不了班了;齐莹莹只好送她回家。
后来连着几日,祝余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齐莹莹只当她受了惊吓,也不催她译电;只是欧阳回来了倒被齐莹莹好一顿絮叨!欧阳年长两个女孩许多,只好笑着背了这个黑锅。
「姐姐,他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祝余发着呆,只听得耳机里滋滋地有点不一样,“有情况!”
是共产党的新电台?!
欧阳一下子凑过来,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是,是水手的电台!这指法!是他,没错!”
“水手?”祝余初来乍到,她并不知道这个代号。
“这是共产党的一个情报小组,代号‘水手’;消失很久了,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
欧阳摩挲着胖手,开心地转来转去,“你们不知道,水手,是水手!他回来了,他没有死,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死的。他可是咱们局长心心念念了六年的对手!是很危险的!”
谢行严因为水手的重新出现,在军情局几个处长的会议上特别表扬了欧阳。
随即又是一副冰块脸,“江城,要起风了。”
关于水手,齐莹莹利用她的小姐妹八卦网很快搞明白了。
“这是一支出现在六年前的共党情报小组,为首的就叫‘水手’。”
“水手什么样?”
“目前只能知道对方是个中年男人,哎呀你别打岔!”
“当时日本人在江城活动猖獗,谢行严从重庆过来两个多月都没有什么进展,眼看着岩井四郎被水手组织给干掉了,据说戴老板知道了大骂谢行严没用,让共产党抢了先机得了民心。”
“岩井四郎?”
“嗐!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那个当时在江城特别可怕的小鬼子!江城银行抢劫案就是他做的,整个银行金库都被抢了,明抢!那个可怜的襄理好像是姓方吧,鬼子还说那个襄理通共呢,他就背了锅,全家被灭门了。”
“然后谢行严才来江城的,就是为了岩井四郎。”
“谢行严不就是江城人吗?”
“诶?谢行严江城人,你怎么知道?!”齐莹莹两眼锋芒一聚,随即又换上一副八卦的表情,对着祝余玩味一笑。
“我那天,那天在食堂听密斯魏说起来的。”
“噢噢”齐莹莹这才放过去,“哎呀你不准打岔了,我说到哪了?”
“说到谢行严是江城人呀。”祝余坏笑着伸手去咯吱齐莹莹。
“好你个祝余!”齐莹莹拿起铅笔反过去轻轻戳了一下祝余的脑袋,两个女孩热闹地笑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外欧阳沉着脸已经站了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