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确定一点,萧娟儿是军统派来,甄别自已的。
但上线被捕,有些似是而非。自已与上线联络,靠的基本上是'死投',从未谋面。
他被捕变节,也不会直接殃及到自已,除非自已去取放情报。
可上级给自已的指示是,静默为主。所以,自已很少与上线有联络。
但萧娟儿的接头暗号是哪来的呢?知道这暗号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再有,若萧娟儿所言为真,山口枝子又是何许人也?凡过目过手的女人,自已不可能不记得,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若她是日本间谍,自已两次造访,却无人跟踪监视,这也是一疑。
放长线,钓大鱼?毕竟,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或者说,这个女人正等着有人来寻她?只不过把自已当成了等待之人?
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何时,关少溪睡着了,但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萧娟儿早不见了人影。
好在睡晚起迟,是关少溪的常态,老妈和佣人早已习惯了。
他爬起来,洗漱一番,磨磨叽叽下了楼。
客厅里居然传来萧娟儿甜甜的笑声。
特么的,又是咋回事?!
只见她一身藕荷色的旗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与老妈有说有笑。
关少溪进退两难,因为吴妈看见了他,叫他吃早餐。
一头扎进餐厅,稀饭刚喝了一口,老妈苏婉云就走了进来,嗔道:“来了客人,也不打声招呼,没礼貌!”
关少溪压低声音说:“她不是不正常吗?姆妈你还笑脸相迎?“
苏婉云却一哂,“你老爸说得对,你的话最多信三分。况且,娟儿今天是来道歉的,说昨天是她太任性了。”
关少溪郁闷极了,不仅仅是因为老妈胳膊肘往外拐,也因为这可能是军统的安排,让自已和萧娟女假扮夫妻。
这个女人可不好把控,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着不遵寻常的精细手段。
而且她是个万花筒,脸上的表情,似川剧变脸,防不胜防。
关少溪暗自叹息,正欲点头答应老妈,心中忽然不由一阵心悸。
军统是不是看中了,老爹关勋棋手中把持的恒通银行?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日本人、汪伪早已觊觎良久,老爹做了不少妥协。
好在大哥在汪伪财政部任资产管理厅的副厅长,或多或少挡住了一些人的贪婪。
但二哥在国民党军中任上校参谋,又削弱了一些影响力,甚至拖了后腿。
为安全计,小妹被送到了欧洲求学,远离战争旋涡。
关少溪放下筷子,抬头看向老妈苏婉云,很认真地说:
“想让我答应与萧娟儿交往,老爸必须答应,我要参与银行的运营管理。”
苏婉云一愣,旋即喜笑颜开,“我和你爸求之不得,今晚我就同你爸讲。”
关少溪却道:“别应承得这么爽快,我可不想做花瓶,当摆设,我必须进入核心业务。”
苏婉云眉头蹙了蹙,好似下了很大决心,“恒通银行本就有苏家的股份,你爸一个人说了不算,姆妈答应了,你爸不同意也得同意。”
关少溪伸出大拇指,嬉皮笑脸道:“姆妈霸气。要不你把股份无偿转让给我,也好制约老爸?”
苏婉云乜了他一眼,“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结婚生子。”
老妈想抱孙子想疯了,两个大儿子在外,她管不着,就把主意打到自已身上了。
连一些犯冲的忌讳,萧娟儿的不正常,都抛之脑后。
关少溪呲牙咧嘴一顿怪搞,最后点点头,“姆妈,这可是你说的。先说好,订婚结婚你来张罗,我只出人。”
苏婉云大喜,拿起餐厅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关少溪以为是打给老爹,没想到是打给老麻友梅姨,叽哩哇啦一阵,好像孙子已抱在怀里似的。
这是女人之间的攀比。梅姨的几个儿女都结了婚,生了子,可谓儿孙满堂,绕膝成欢。
这可是老妈的一块心病,今天得解,自然满脸欣喜,急于分享。
夸张点讲,恐怕不出半日,半个上海都会知道,自已订婚的消息。
关少溪突然有点怜悯老妈。
他走出餐厅,坐到萧娟儿对面,似笑非笑道:
“你得逞了,我答应与你订婚。你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出关公馆。”
萧娟儿却矫情起来,“我可没有逼你,是你自愿的,对不对?”
女人呐,什么时候都要占据心理主动,生怕人说自已是倒贴。看来,萧娟儿也不能免俗。
不过也好,说明她也有女人的小性子。有小性子就好拿捏。
想到这,关少溪傻笑了笑,“是,是我主动自愿的,费了老鼻子劲,才抱得美人归。但待会我妈提及,你可别答应的太快,让人看轻了。”
说到最后,关少溪不甘心,忍不住讥讽了两句。
萧娟儿'切'了一声:“别把自已当成香饽饽,要不是为了驯色狼……算了,不与你斗嘴,夫妻间要和谐。”
恰好,苏婉云兴致勃勃的走了过来,笑道:
“娟儿,我与你姨通电话,她也答应你俩订婚。父母之命不可违,就这么定了。娟儿,你跟我走,去金店定制戒指。”
老妈这雷厉风行的作风,把二人整得面面相觑。
关少溪看萧娟儿的脸色,她好似心中正在膈应。
“阿溪不去吗?”萧娟儿怯生生的问。
“这是女人的事,我俩选好了,到时给他看看就行了。”
苏婉云边说,边拉起萧娟儿,吩咐吴妈:
“让阿三把车开过来。”
关少溪对萧娟儿扮了个鬼脸,气定神闲的上了楼。
奶奶个腿!偷得浮生半日闲,自在一时是一时。
待萧娟儿和老妈上车出发,关少溪又下了楼,匆匆出门而去。
不久,他又来到了山口枝子住所附近。
萧娟儿做事诡谲,那心形胎记也作不得准,她此时无法分身,正好验证山口枝子与她不是同一个人。
静静观察了一个小时,小洋楼里没有任何动静。
不能再迟疑了,一旦萧娟儿脱身,再假扮山口枝子,就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管山口枝子出于什么目的,见总比不见的好。
他走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娘的,不会真是一个人吧?
正踌躇间,木屐吧嗒吧嗒的声音由远及近。
听脚步声,是山口枝子的。关少溪侧身一闪,翻过篱笆,进了一条小巷。
不一会儿,只见山口枝子一身和服,拎着菜篮子,走了过来。
到了门前,山口枝子放下菜篮子,用钥匙打开门。进门前,她左右望了望。
大概是忘了,菜篮子留在了门外。
过了一会,门又开了,山口枝子伸出上半身,将菜篮子拿了回去。
缩身的一瞬间,关少溪注意到,她微不可察的,左右看了看。
这个山口枝子不简单!
关少溪走进公用电话亭,打给了关公馆。
吴妈接的电话,回说太太还没有回家。
关少溪挂了电话,暗吁一口气,但想想不放心,又拨通了老妈常光顾的金店电话。
店员说,关太太正和一位小姐在挑戒指。
这下实锤了,不是同一个人!
但并不能说明,两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