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山口枝子!
她一身黑行衣,正盘坐在卧室的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走进来的关少溪。
“是不是很意外?躲在窗户一侧,窥视女人,你有这癖好?”
山口枝子一口流利的中文。
关少溪半晌才回过神,“你与萧娟儿是什么关系?”
山口枝子不答反问:“你不觉得我俩长得有点像吗?低眉顺眼时最像,对不对?”
“同父异母的姐妹俩?”关少溪问。
山口枝子却摇头,戏谑道:“我俩是同一个人,你信不信?你也这么怀疑过,对不对?”
“不信!你髋部比她稍宽一点。”
关少溪没说长相,却说到了髋部。
山口枝子嘻嘻一笑,“色胚就是色胚,眼睛一量就能看出!但万一是垫了腰垫呢?”
这倒有可能!关少溪只好又道:“你俩虽然像,但长相还是有差别的。”
山口枝子揉了揉脸,一层薄膜泛起层,她慢慢扯了下来。
果然是萧娟儿,怪不得声音也像。
这就不可思议了!
若两人为同一人,她为何敢让自已下迷药催眠,在自已面前甘愿露出丑态呢?
即便是勾栏院里的伎女,也会难为情!
萧娟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不是说,军统的女人没洁白无瑕之人,我如此,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关少溪噎住,但又心念一动,讹她:
“我觉得你不是山口枝子,你只是假扮她而已。不是?那请问,当时我在窗下,你在房里,你在干什么?”
萧娟儿一哂,“考我?坐在那发呆呀。到了窗前,抽了根烟,吐了三个烟圈,然后离开了。”
这倒没说假话!连他也只看到了这些。
但有一点不对,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不应该说'离开了',而应该说'回客厅了',至少应该说'走开了'。
这个'离'字,有点像远处观察的人说的。
关少溪突然咧嘴一笑,“话说,我老妈若此时上楼,你会怎么办?大家闺秀,深更半夜跑到我卧室,你以后怎么见人?”
“你少唬我!”萧娟儿明显一惊,但旋即恢复平静。
关少溪阴阴一笑,“我老妈有个习惯,凡我在家,睡前必定会亲自端上一碗莲子羹。”
他话音未落,楼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萧娟儿一个鱼跃,长身而起,欲钻窗而出。
关少溪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裤角,裤子半褪下来,只见她臂部下方,有块暗红色的心形胎记。
不是一个人!嘿嘿。
萧娟儿恼羞成怒,一把扯回裤子,但此时钻窗已来不及,情急之下,钻到床底。
门被敲开,吴妈的声音:“少爷,这是太太熬的莲子羹,你多少吃点。”
待又关上门,萧娟儿从床底爬了出来,头发也有点凌乱,但似乎并不生气。
“这一回合,我承认我输了。你看我态度这么好,要不让我留宿一晚?”
关少溪吃吃笑,“好是好,但你睡地上,我睡床。”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便问:“你在躲避追捕?”
萧娟儿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又怎么样?你也够小气的,让女人睡地上,你也好意思睡得着?”
关少溪嬉皮笑脸的,“即便同床共枕眠,我也没意见。就怕我睡着了,手脚不老实,你早上一起床,又会直呼吃了亏,多尴尬。”
话音未落,萧娟儿已钻进被窝,咕噜道:
“还不知谁占便宜谁吃亏呢!警告你呀,不准给我下迷药。我可是为你好,万一我哼哼唧唧,招来你妈,可就不好了。”
这倒把关少溪整得有点左右为难。
不动手动脚吧,败坏了自已的名声,也露了怯。
动手脚吧,自已可是个雏,万一萧娟儿再翻脸,抵死不从,闹出动静,就大发了。
要不,动似不动,不动似动,适可而止?
不对,得真动!她怕闹出动静,怕惊动人,所以只能吃哑巴亏!
关少溪心中嘿嘿奸笑,哼着小曲,去洗漱一番。
回了房,关了灯,上了床,手就摸了过去。
但首先摸到的,却是一把冰凉的匕首。
这娘们!关少溪收回了手。
为掩饰尴尬,他低声道:“要不聊聊呗?你处心积虑的靠近我,总不是想失身吧?”
萧娟儿直截了当,“人之初,性本恶;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听说过没?你的上线被捕了,我是被临时派来保护你的。”
关少溪却装傻,“这话倒听说过,但跟你口中的'上线',又有什么干系?你不就是我的上线吗?”
“不承认算了。待我确认被捕之人的情况后,我就会离开。”蒙着被子的萧娟儿,声音嗡嗡的。
关少溪轻笑,“就算保护我,先别提军统的接头暗号,只说一点,你保护就保护呗,弄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萧娟儿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愿意啊?给你传递情报的人,路上死了。我刚一回上海,便接到命令,暗中保护你。
可命令只提到接头暗号和你的名字,其他只字未提。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我总得设法确认吧?”
关少溪却仍不认,“你这话说不通。我已与你接上头,你要确认什么?确认我是不是军统的人?”
萧娟儿看了他一眼,“你是地下党,对不对?我刚才说的是你该接的联络暗语,对不对?”
关少溪也坐了起来,“地下党?我若是的话,那你也是。先不扯这个,太吓人!我只问你,为何弄这么大动静?”
萧娟儿鄙视道:
“真够笨的,我与你以军统的名义接头,本来就有任务。
我得先看看你的身手,反应与做法吧?我在军统,可听说过你好色,就顺手试了试。”
关少溪打了个哈欠,“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问你,山口枝子是谁?你为何要与我相亲?”
萧娟儿回答得很快:
“与你相亲,这是组织上的命令,借以名正言顺的接近你。
山口枝子是谁,我也很纳闷,你俩好像认识,弄得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是倒打一耙!
“我认识她?你太搞笑了。不对,你是不是觉得,我搞定她,所花的时间太短?”关少溪反应过来。
“是,也不是。”
萧娟儿顿了顿,又道:“第一次你迷倒她,我事后又回去看了看,她口中可不停叫着'阿溪'。”
关少溪有些吃不准了,说:
“真的假的?她怎会知道我的名字?这也太奇怪了,如果你所说是真!
再有,我也觉得这女人有点怪,她的低眉顺眼或许是装的,我倒信。
但她却似乎早有办法破解我的迷药与催眠,早早就清醒过来了。
你说她会不会是以那大佐为掩护,另行其事?”
萧娟儿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问谁!现在书归正传,你究竟是不是地下党?”
关少溪笑道:“你觉得延安那边,会要我这种好色之徒吗?这岂不败坏他们的名声?”
萧娟儿嘟囔着:“以这个臭名作掩护,不是更安全吗?”
关少溪笑道:“你是局座派来甄别我的吧?”
萧娟儿吁了口气:“是,也不是。睡觉,困了。”
她倒头蒙被而睡,不一会儿,就传来轻微的鼾声。
而关少溪却醒得双目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