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跟她住在一起,我怕我疯。”贺向明说。
“……”贺新衡觉得陌生。
分居后,他便和贺向明来往不深,贺向明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和蔼可亲、温润有礼的代名词,现在却让他觉得陌生害怕。笑着说“贺浔死了所以找小孩替代”、“担心自己疯了所以分居”的贺向明,仿佛能够毫无负担的清除自己前进路上的所有障碍——包括老婆孩子。
他甚至怀疑起了贺浔的真正死因。
硬碰硬不是个好抉择,贺新衡及时止损,朝贺向明微微一笑说道:“那我没什么其他问题了。”
但打草惊蛇的杆子打出去到底收不回来了,贺新衡客套两句就要走,被贺向明留下。
“走那么急做什么,还没聊聊你呢。”
贺新衡硬着头皮坐下,“您随便问。”
“节目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个小浔啊,他做事是有点毛毛躁躁的,也挨BTH辞职,承担了后果,在福利院就这副样子了,你别和他计较哈。”
他刚刚才说贺浔福利院时期欺负江树燝,这么快忘记,贺新衡是不信的,这就是摆明了告诉他——贺浔他会保。
他和贺浔两人,一个是遭交换的小孩,一个是福利院接来的替代品,说不准贺向明更应该保谁,但他手里握着贺浔的把柄,就算贺向明为了贺浔对他怎样,贺浔也会拦下。
毕竟贺向明和江尚清该是一类人,江尚清能因为利益将贺浔当棋子抛弃,万一他出了什么事,福利院的事情泄露,贺向明肯定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贺浔会再次成为替罪羊。
贺浔若是想得清楚这一点,就不会冒这个险。
但就游乐园这件事来看,他对贺浔能否有如此深思熟虑产生怀疑,这小子看起来就像脑瓜子不聪明但还硬要装聪明的样子,一遇上事情就慌,自乱阵脚,拉拢是否有益,他还需考究。
“我没和他计较,毕竟名义上还是我的弟弟,他不碰树燝,我不会对他怎样。”
“那你可得亲自叮嘱他。”
“会的。”
贺向明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书房的门突然“啪嗒”一声打开,一个男人垂头,用干巾揉搓着刚洗完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进来,光着上半身,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
贺新衡回头,似乎看到一张意外的脸,微微睁大眼睛,讶异道:“师父……”
边鹤抬眸见他也是一愣,转而笑着问候:“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等看到贺向明,边鹤又反应过来似的自言自语:“也对,这是你爸的家。”
“你和我爸认识?”
“我和你爸妈都是同学,高中玩在一块的。”边鹤朝他走来,用未干透的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发,忽地摆出一副上级样子对他说:“节目也没在录了,还有心思跑这来,今天怎么不去工作室。”
“有点事情要处理……师父你不也在这。”
“我那是要和你爸谈点事,工作室那么多单子等着你呢,反响不错,辛苦你了。”
“辛苦就给我放假啊……”
边鹤哈哈大笑应下:“放放放,我还以为你拍节目是度假去了。”
“很累的好吧。”
“快回去休息吧。”
贺新衡得令,简单说了两句,就走了。
边鹤送走他,继续拿着干巾揉搓湿发,靠在书桌边和贺向明搭话:“你儿子还挺有孝心的,放着休息日不休息,节目拍完马不停蹄地就跑来找你了。”
“得了吧,孝心。他倒是敏锐。”
“什么?”边鹤一愣。
“没什么,”贺向明移开话题,“下午去钓鱼吗,我推掉高尔夫局。”
“是你不想去着局,才拿我挡牌吧。”
“你就说当不当这挡牌吧。”
“当当当,我还有一笔大单握在贺老板手里呢,贺老板说什么我敢忤逆。”
“算你识相。”
贺新衡回家,江树燝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曲着脚刻起了贝雕,神色严肃,似乎刻到了困难的地方。
“怎么在这里刻?”贺新衡问,放下单肩包,落掉外套挂在落地架上,朝江树燝走来。
“这里舒服。”江树燝说,眉毛蹙起,聚精会神地雕刻。
心声泄密:「因为他想第一时间知道你回来。」
江树燝:「?」
江树燝:「你有病是吧?」
心声:「骂来骂去就只会这一句,能不能有点新意。」
江树燝:「用来骂你够了。」
心声:「万一我不在了,有人骂你怎么办,还拿这句骂人吗?当心别人讹你,向你要医药费啊。」
江树燝:「……」
江树燝不再说话,心声自知说过了头,悻悻道歉。
心声:「对不起……我没想离开你。」
这个还没哄好,另一个又生气了闷气。
贺新衡闷闷地说:“你不想离开他,你要当我们两人之间的第三者吗?”
两人皆一愣,一时没意识到贺新衡听得见心声。
心声:「哦,忘了你也能听得见,哄哄而已,别当真。」
江树燝:「没关系,没了你,我也还有贺新衡。」
简直是以牙还牙,自损八百!
心声嘟嘟囔囔半天,赌气不再说话了。
“温序同他……”贺新衡担心。
“别管他,让他安静点也好,话那么多吵死了。”
贺新衡闻言笑了两声,也拿过桌上的贝雕抚摸着。
“温序同”这个名字一叫出口,贺新衡回想起今天在福利院听到的信息——江树燝的旧名叫温序同。
“温序同……”他又低声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