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愈闻声,这才将眼神瞥向他,只不过仍旧没有多少温度。
这回看是看了,他却一言不发。
傅司野眼里晦暗了几分,他当然知道尤愈正在气头上,也正因为他处在这种状态贸然开车回去,他不放心,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把他拦下来,以免他出神得厉害,在路上发生意外。
见他不想搭话,傅司野便不再勉强他了,淡淡笑了下,没再作声。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救护车还没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他脸上那种看起来就不正常的苍白无端地叫尤愈感到心慌。
脑子里闪过之前看到的新闻,说是一个老伯忘带钥匙,爬上自家二楼想从防盗窗的小门爬进屋里,却不慎摔下来,爬起来发现没什么事,就没在意,结果短短几个小时过后,人就走了,说是当时摔下来的时候,其实撞破了某个脏器,最后内出血导致失血死亡。
新闻最后还提到一句,这种看不见的内出血才是最值得重视的一点。
尤愈看着男人阖上的眼帘,心悸得厉害。
无论怎么看,傅司野这样的表现都和他在新闻里看到的描述很想。
他刚才被撞到的时候会不会也是……
怎么办,如果是真的……想到这里,他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再一次慌乱了起来。
“喂……你别睡了。”
男人没应。
尤愈心一慌,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已经伸了过去,在男人的脸侧轻拍了两下,嗓音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傅司野……”
下一秒,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
傅司野将黑眸为我掀开一道细缝,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他在脸上捣乱的手,低哑的声线几乎是用听不清的音量说道,“你干什么?”
尤愈听着他有气无力的语气,眼神既担心,又有些被抓包后的无措。
他喉间滚动了下,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怕你睡过去……待会要是他们需要做什么紧急处理,我怕我不能帮你说清楚……”
傅司野淡淡却锐利的视线注视着他,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轻而易举便得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放心,”意识开始有些涣散,他强打起精神故作无畏地安慰他道,“死不了。”
尤愈看着他又变得有几分迷离的眼神,呼吸一窒,为自己不能为他做些什么而感到深深的无力。
你别睡啊……你别睡好不好……
心里想说的,到了喉咙却被噎住了,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发出具体的音节。
尤愈吸了吸酸涩的鼻尖,想去抱他,又怕自己会加重他的伤势,只好从他的手心抽出手,男人这时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攥紧他的手了。
他回握住男人的大手,紧紧的,用两只手裹在手里。
“傅司野,你别睡……”
眼皮像灌了铅一般,阵阵困意袭来。
傅司野在彻底阖上眼睑前,最后笑了下,“要不你亲我一下……我要是高兴了,可能就不那么困了……”
他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一出口,便散在了猎猎刮过的北风里。
尤愈一个没忍住,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他握紧了掌心的大手,手足无措的恸哭,“不要……求你了……求求你别睡……”
过没多久,呼啸的笛声远远而来,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变得阴翳的天空,又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一片,漫天飞舞。
偌大的停车草坪,两道身影重迭在一起。
……
五个小时后,傍晚。
尤愈抱着手,面无表情地坐在高级病房的单人沙发里,全身上下散发出一抹生人勿近的气息。
傅司野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靠坐在病床的床头上,眼神颇为无奈地看着他。
事实上这根本不能怪他,毕竟在晕过去之前,他也跟他说过,他没事。
之前有练过一段时间的搏击,所以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多数是他闪到了哪块骨头,毕竟当时车撞过来的速度,根本不至于将他撞成重伤。
而且,车撞在他身上之前,其实他尽自己最大的反应能力,做出了闪躲的动作,恐怕是闪躲的那一瞬间,运动弧度过大导致扭到了腰,再而让扭到的骨头移位压迫到脊柱的某根血管,导致血流不畅,才会晕过去。
然而尤愈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听说救护车开过去的时候,一干医生护士惊讶地看着他哭成了个泪人,仿佛他不是昏迷,而是当场去世了一般。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鱿鱼鱼可可爱爱
119--坦白从宽
当时他刚处理完扭伤清醒过来,医生还在为他包扎伤口,笑着说起这事。
而尤愈就在旁边看着,这场面,于他而言不亚于是在公开处刑,尤其他们现在的关系正处在一个矛盾的状态,医生多嘴说出这些,倒是显得他对他用情至深似的。
尤愈闭着眼坐在沙发上,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窘态,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傅司野知道他脸皮薄,没挑出这事揶揄他,往后靠了靠,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低低叹了句,“好饿。”
中午连菜都没来得及点,别说吃了,早上为了赶一份文件,也是随便弄了点东西对付了,现在外面的天色全都暗了下来,傅司野这话一是为了刻意说给某人听,二也是真的饿了。
身体抱恙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日多了一丝虚弱的暗哑。
尤愈听他喊饿,睁开眼,目无波澜地看过去。
单人沙发在床尾靠近窗户的角落,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离得有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