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眼噙着温温的笑意,黑眸深邃,怕他不信,又添了句,“真的很饿。”
这语气,十足的委屈。
傅司野没吃午餐尤愈是知道的,中午他跟上去的时候,两人那张餐桌还没上菜,用时间判断,可能都还没来得及点餐。
所以他现在喊饿,他其实有几分相信。
两人同居这么久以来,尤愈对他的家世多少也了解一些情况。
简短地概括起来大概就是,傅司野年少时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出身名门且思想陈旧的长辈得知后这一消息后,一味地谴责指责他,扬言他要是不改正就断绝关系,但性取向这种东西,根本就不由人的意志左右,又怎么可能改正得了?
傅司野便毫不犹豫收拾了行李离开去了美国,走时一分钱没拿,全靠自己曾经积攒的一些积蓄解决了最开始的困难。
直到现在,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一家人也是不闻不问的关系。
他现在受伤住院,以他的资产能力,虽说没有亲朋好友过来照顾,也可以找护工帮忙,但有尤愈在,这一举措又显得多余。
于是自然而然便落下了定论——在他休养康复的这段时间,尤愈必须跟着留在医院照顾他,以男朋友的身份。
尤愈也不是说不愿意还是怎么的,这事换做中午那件事发生之前,他肯定理所应该留在这里照顾他。
问题是,现在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简岑,傅司野还欠他一个解释。
尤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期间一直被男人仿佛带了温度的眼神看着。
到底是耳根子软,还是从沙发上起了身,迎着男人灼灼的眼神,“我出去买点,你想吃什么?”
他的语气还是冷淡,傅司野却不多在意,唇角的弧度上扬了些。
吃什么倒不是很重要,他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不用了,”傅司野觑了眼墙上的时钟,六点不到,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再过一会护士会送餐过来,不用出去买……过来。”
他冲站在床尾的人招了招手。
尤愈闷着脸,眼里神色黯淡,装作没看到,迟疑几秒后,他淡声道,“那我先回去收拾下换洗的东西,待会再过来,晚餐你自己吃吧。”
说完,低头转身就要走。
傅司野眉心猝然一拧,“尤愈!”
话刚出口,傅司野就因为腰侧传来的剧痛而僵住了身形,他单手扶住腰,眼神钉在朝他看来的人。
试图起身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他疼得脸色煞白,缓着嗓音低低道,“别走,我们谈谈。”
房间静了一瞬。
半响,尤愈转过身,视线触及男人难看的脸色,眼里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从而撇开了眼,“……谈什么。”
“谈谈中午的事,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就先谈这个。”傅司野深眸灼灼,字里行间夹杂着疼痛发作浅浅的抽气声。
总是要谈的,事情演变成如今的局面,他自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简岑以合作的名头找上门,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却被他要挟要找上尤愈的时候,答应了下来。
如今来看,他当时采取的措施出现了很大的失误。
他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再对简岑产生任何情感,却完全忽略了一点——简岑这样的存在,原本就不该再出现在他身边才对。
就算两人真的没有什么,至少他绝对不会让他们之间再产生什么,饶是如此,过于频繁的接触也会让尤愈这样心思敏感脆弱的人心存芥蒂。
他一开始的出发点其实是为了不让他产生芥蒂才这样做的,这样一来,完全就是本末倒置了。
这是一个错误的抉择,毋庸置疑。
傅司野承认,爱得太深,太过在乎,让他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失去了原本该保持的理性思维,以至于做出这个错误的抉择。
怕尤愈受到伤害,便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试图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护得紧紧,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便不会为此难过,也不会为此而心伤了。
可他终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维,也有权利选择知道这件事,这个世界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只要发生一件事,它可以通过任何途径传入他的耳朵,或者呈现在他眼前,现在只不过是东窗事发而已。
他不该一开始就觉得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擅自为两人共同的感情生活做出决定。
他想谈,尤愈却不想。
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光是在餐厅和简岑那番对话就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他现在是一点都提不起精神了。
如果不是傅司野需要人照顾,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他想是这么想,疲惫不堪的躯体却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在床边站定。
眼里的色泽很淡,连腔调里都是满满的倦怠,“说吧。”
傅司野看着他倦色浓深的眉眼,有些心疼,抬手想去摸他的脸,尤愈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傅司野手上落空,顿了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已经排斥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把手缓缓收回,落在盖在腹部的被褥上,“那天你报完行程我让你晚上不用跟着一起去应酬,是因为晟铭集团的掌权者,是简岑的父亲,那是他们的家族企业。”
言下之意,简岑当初应聘被拒,心有不甘之余,转而动起了用自家公司来和傅司野合作这样的方式,借此接触他。
尤愈眉眼微动,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之前看到他们递过来的合作意向时,就猜到可能是简岑在搞鬼,”傅司野看着他逐渐松懈的警惕性,继续说道,“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最后面写的联系人就是他自己。我后来给他打了通电话,表示不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