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按了旁边一架电梯，好在很快有一架空梯下来了。
抵达一楼，门一开，秦央快速走了出去。
四下望去，也没有看到宋清羽的身影。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宋清羽走得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走远了。
肯定还在附近。
秦央没多想，两步并做一步，径直走出住楼大门。
已值深夜，整个小区夜深人静，绿化丛中栽种的法国梧桐，到了冬天掉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经由路灯的映照，在地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斑驳树影。
天气还冷，乍然之间从室内暖和的气温里出来，走得又急，秦央唇边不断呵出大团大团的白雾，身上单薄的黑色针织衫显然抵御不了侵袭而来的寒意。
然而他却感觉不到寒冷一样，视线四下张望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宋清羽的身影，心中沁出一丝焦躁。
夜色太暗，路灯能照亮的范围只有灯下那一小片，再远点，便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个小区不算小，一个人想要在夜幕中藏起来，太容易。
“宋清羽！”
秦央朝空旷一点的地方喊了一声，脚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不远处的小区大门，宋清羽正要弯腰坐进车厢时，耳边仿佛听到了什么，身形一顿。
他回过头往出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深夜的人行道被昏黄的路灯驱散了黑暗，静谧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发红的眼眶泪意未干，思及什么，他微微垂下眼睑，直觉是自己幻听了。
察觉到自己现在还心存绮念，嘴角不免扯出一抹苦涩的淡笑。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想走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见他回头，笑着出声询问。
宋清羽闻声转过头，看了沈亦时一眼，眸中黯了黯，淡淡回道，“没有。”
说完，便弯腰上了车。
车门合上，男人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
至于开去哪，宋清羽不知道，也许是酒店，也许是去他家。
随便了。
他将车窗按下了点，冬末春初的寒风灌了进来，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
看着路边一盏盏划过的路灯，他面色始终平静，或者说，安静得过头。
眼里的湿意被吹干了，眼神只剩麻木。
当浑浑噩噩走出小区，看着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如今的他，离了秦央便再无去处了。
所以当沈亦时从停在路旁的车上下来，问他要不要跟他走时，他便茫无目的地跟着他上了车。
大概是送他回来后，一直没有离开，车子停靠的还是他下车时的位置。
宋清羽没有精力去深想他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但大约也猜到沈亦时是料到他回去和秦央摊牌会不欢而散，所以才等在这里。
头很痛，他靠着座椅，身心疲惫，心力交瘁，没一会儿就阖上眼帘，睡了过去。
沈亦时开着车，看了眼睡得安分的人，嘴角扬了扬。
秦央在小区找了一圈，没找着人。
他一开始直觉宋清羽不会走远，可现在找了一圈还没找着人，他不得不承认，他可能直接往小区大门去了。
脚下边往大门的方向走，他终于想起还有手机能联系上他，从裤袋里拿出黑色的手机解了锁。
映入眼帘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之前停留的最后一个页面，他鲜少会去看这些无营养的朋友圈，但今天心情不佳，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和父母用微信聊了会，百无聊赖之际顺手点开看了几眼。
此时屏幕上最顶层的一张小图陡然映入他的眼中。
秦央看着照片，瞳孔紧缩了下，脚下跟着顿住了。
他人已经快走到小区门口，刚好停下来的地方没有灯，只有屏幕上的荧光映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点开那张照片，一时间，照片上的内容更为清晰地放大在他眼前。
画面里的人没有露脸，只截取了脖子以下的躯干，但仅凭那只无意识落在腿上的手，他还是认出来了，是宋清羽。
看情形应该是坐在车里，身上穿的还是晚上回来那套西装，左手腕上戴着他给他买的手表。
秦央不止一次发现，宋清羽的手生得十分好看，他本身的皮肤偏白，手指又修长匀称，指间的关节不似他那样充满了男性象征般的骨节分明，所以看起来很有美感。
于是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在小区里找他的时候，他早就上了沈亦时的车离开了。
秦央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俊美的脸庞霎时间覆上一层寒色，黑眸皴裂出细细的纹路。
他忍着满腔膨胀起来的戾气，视线忽然注意到最下面那行字体。
【今晚的点心。】
如果说只是刚才的照片就足以点燃他胸腔里的怒火的话，那这句话无疑是让他颅脑内最后一根理智神经彻底崩断。
他握着手机，看着那五个字，猩红的眼几乎快要将屏幕灼穿，饶是浓深如墨的夜色，也无法将他身上渗出的戾气掩藏。
退出照片，瞥及下面的几条评论，无一不都是上流圈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其中一条看得他尤为恼火。
【看这手就知道是个美人，沈总今晚艳福不浅。】
秦央心里阵阵冷笑，退出微信在通讯录里翻出沈亦时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脚下加快了步调朝小区大门走去。
等待那端接通的间隙，绵长的嘟嘟声每一下都在重重敲击他的耳膜。
按照那条朋友圈的发布时间，这个点……以沈亦时早就丧失耐心的程度，早就滚上床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