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你不是扎三天马步就感受到了么?”
汪钺大笑,景恒挪开汪钺面前的丸子说不给他吃。
汪钺朝凤明告状。
景恒也告状,说汪钺不吃蔬菜,补充不上膳食纤维。
汪钺问膳食纤维是什么。
景恒说是让人变聪明的,变着法地欺负汪钺,说他笨。
偏汪钺听不出来,还赶紧吃了两口菜心。
凤明:“......多吃些。”
汪钺咬着菜心朝他笑,景恒也朝他笑。
无论何时,只要他看向景恒,景恒都是在看他。
坦坦荡荡,不遮不掩。
思及今日谢停教景恒射箭,两人离得有些近。凤明有些恼,瞪了景恒一眼。
景恒:“???”
咋又生气了。
午后小憩时,凤明的头窝在景恒怀里,似睡非睡时,忽然说了句:“以后我教你射箭,打西燕时,我曾一箭射瞎胡乌巴尔的眼睛。”
景恒:“?胡乌巴尔是谁?”
凤明打了个哈欠:“西燕人自封的战神,没什么能耐。”
“你好厉害啊,”景恒心中喜爱得紧,亲亲凤明发顶:“我的小将军。”
凤明眯着眼:“我......比你大,要叫......”
大将军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睡过去了。
若能一直留在山中,不理俗事多好。然事与愿违,九月初九,道观里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人甚少出门走动,但得知她来时,凤明便下山去接她。她就是小皇帝的姑母,齐圣宗的嫡长姐——婉仪大长公主。
婉仪大长公主身着金银丝百褶凤绣裙,外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锦衣,乌发用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挽成髻,鬓边贴着珍珠面靥,年逾四十风采卓然,更显华贵雍容。
婉仪并非多美,只这份皇家气度便叫人不敢直视。
凤明上前亲自扶了婉仪下马车,唤了声:“长公主。”
婉仪略一抬手,回身拉着景俞白,开口便是质问:“我弟弟这儿子,你是不想管了?”
婉仪先声夺人,便是想震慑凤明,凤明如今威高权重,谁知对他弟弟的忠心是否一如从前。
可婉仪有心敲打,也耐不住景俞白胳膊肘往外拐。
只见小皇帝搂住凤明胳膊:“姑母,小叔叔是被太傅气跑的。”
婉仪:“......”
凤明:“......”
景恒:“......”
婉仪走下马车,用帕子掩了掩唇:“咳,纵如此,你也不该将皇上一个人留在宫里。”
凤明道:“长公主教训的是。”
婉仪见景俞白在凤明怀里那依赖模样,不知为何令她忆起第一次凤明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已经出嫁多年,回东宫配母妃说话。景衡来看她时,怀里就挂着个小娃娃。
正是凤明。
凤明那时十一岁,瞧着却像七、八岁,又瘦又小,头发枯草似的发黄。
她见凤明被景衡抱着,还以为是哪个叔伯家的小儿子。哪里猜到是个内宦。
得知弟弟竟抱着个宦官,婉仪不满道:“你是皇太孙,何等尊贵,怎能抱着个下人。”
凤明第一次见她,听她训斥,吓坏了,把头往景衡怀里藏。
景衡拍拍凤明后背,先哄了哄凤明,才同她说:“我一见这孩子心里就喜欢,若我有个弟弟,应当就是这般的。”
小凤明从景衡怀里露出只眼睛,怯懦地看她。
曾经胆怯瘦弱的小孩,后来能出落得谪仙似的,都是她弟弟一口一口给喂出来的。
如今,凤明仍在,站在他面前抱着弟弟的遗孤,她弟弟却去了多年,就在这天寿山里埋着。
婉仪心中悲恸,险些当场哭了出来。
故人相见,总是分外伤情,婉仪这些年少出门走动,就是不愿触景伤心。
凤明见婉仪蹙眉,心中也滋味万千。
两人立在这山林间,俱是思念那已不在的人。
“总得回去的。”婉仪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山间虽清净,可有些路选了,就注定在不得清净......”
凤明垂下长眸。
婉仪与凤明擦肩而去:“那些老臣,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轻待你,你只同本宫说,发落了也就是了。朝里朝外都指望你,怎能使性子,说走就走。”
凤明跟在婉仪后面,应声称是。
婉仪往道观走着,倏忽见位少年郎立在一旁,那少年眉眼英俊,如玉如水,神采湛然。乍一看,竟有几分她弟弟少时模样。
婉仪微微恍惚,定定神才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这般面善。”
景恒上前同婉仪见礼,温和从容:“向长公主问安,臣弟景恒,淮安侯之子。”
婉仪听得‘景恒’二字,卒然目眩,险些晕过去,幸而身后的嬷嬷扶住了她。
婉仪颤声问:“你叫什么?”
“景恒。臣弟名字取得不好,惹长公主伤心了。”
婉仪转身去寻凤明,凤明上前扶住婉仪的手:“长公主,他是淮安侯家的。”
“凤明,凤明......”婉仪紧紧攥着凤明的胳膊,指甲因大力而泛白,她确认什么似的:“你也觉着他像是不是,太像了......太像了......”
景恒愣在原地,第一次听人说他像齐圣宗。
凤明没回话,只是说:“长公主,进去说话吧。”
一行人进了道观,长公主似是冷静了些,又觉得也不大像,他弟弟沉稳,这孩子更......更开朗些。
景俞白见到十六皇叔更高兴,景恒还没坐下,景俞白就要拉着他要出去玩。
景恒抱起景俞白颠了颠,小声说:“沉了。”
景俞白咯咯笑,凑在景恒耳边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