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的人上了心罢了。
今年的春节同往年一样回老家过。
曾书遥提着一筐纸钱和一块糍粑,迎着寒风穿过一块块荒芜的田野,在一处孤坟前站立,墓碑前是刚熄灭不久的纸钱,还放了一块奶奶生前最爱吃的糍粑。
她默了许久,终于哽咽着跪下身:“奶奶,遥遥来看你了。”
她最后一次与奶奶的见面是在高考完准备开学的前几天,和母亲回老家陪两位老人住了两天。
那时奶奶还说:“等我们遥遥回来,一起放烟花。”
后来,听母亲说,曾樊回过一次老家,就在那次,奶奶被气死了。
曾樊,怎么配做奶奶的儿子?
除夕夜,一场三人的团圆饭。
很久以前,这张方形木桌旁坐了五个人。
五年前开始,只有四个人。
现在,只有三个人。
爷爷佝偻的身形落在院子里巨大的李子树影下,孤寂而沧桑。
“遥遥,下来放烟花了!”
爷爷从包里掏出打火机递给孙女,安静地坐在李子树下。
亮光从眼前闪过,“砰”的一声在黑幕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村子各处直冲黑幕的烟花。
曾书遥立于李子树旁,眼睛里倒映着绚烂的烟花。
烟花盛大。
此时,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院坝里,陪她一起看向天空中的烟花。
一切如一年前一样,又好似不一样。
这场来自爷爷的关爱的烟花盛宴,无声的惊艳也无法形容。
最后一束光落在黑幕里,“砰”的一声绽放光彩,高调地宣告这场盛宴的结束。
曾书遥缩进被子,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放在桌头柜的手机骤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是陆瑾安。
她眸光黯淡,带了些许期许后的失望。
曾书遥按下接听键,斜靠在床头。
“喂。”
“曾书遥。”
曾书遥蹙眉:“叫姐姐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姐姐。”
曾书遥一愣:“嗯?”
“曾书遥,春节快乐!”
手机听筒里传来曾书遥明朗的笑声,女孩儿愉快的声音传来。
“陆瑾安,春节快乐!”
寒假一过,回到海城就是大一下学期了。
她依旧很忙,被直升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后,外出家教的时间也少了。
起初她不愿参加学生会,只是室友周粥没伴儿。
她没办法才来陪周粥的,原本想着混一混学分就算了,不能浪费太多时间,谁曾想下半学期一开学直接被推上了部长的位置,她自己也很懵。
“遥遥。”
周粥拉开曾书遥的床帘,趴在她床头:“快起床啦!会长找你呢!”
曾书遥睁开疲乏的双眼,昨夜加班赶宣传海报到半夜才睡,她真搞不懂这些高年级的怎么你们欺人太甚老是把工作推给他们做!
“哪个会长?”
手机并没有消息。
周粥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咱们学生会会长啊!他说找你有急事!”
“是那个咱们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一年不见那个会长?”
“嗯嗯!”
“是那个江湖传说相貌非凡的会长?”
“嗯嗯!”
“不去。”
“嗯嗯……哎!”
周粥一急,连忙拉住曾书遥准备拉上的床帘,“别啊!人家在楼下等着呢!”
“你别说,会长果然跟传说中一样帅气,看样貌就气度不凡,我来的时候可是有好些女生去要微信了,”
周粥抬眸:“遥遥,你要加油!争取拿下会长!”
曾书遥爬下床,蹙眉:“无聊。”
他们都没见过会长,曾书遥亦是。
周粥说,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就是会长。
“请问,是曾书遥吗?”
曾书遥一愣,男生好听的声音犹如夏日的清泉。
她回眸,男生的眼睛泛着星点的光芒,俊俏的脸庞不同艺术家的雕刻般冷峻,在轮廓分明的基础上似添加了一些柔和的技术。
“我叫肖慕,你的方案我看了,校领导很满意,作为报答,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曾书遥目光呆滞,木讷点头。
直到肖慕将曾书遥送回宿舍,她才终于明白,他很像一个人,一个很爱笑的人,却也仅仅只是像那个人一样爱笑而已。
嗡——
【我放假了。】
曾书遥盯着与陆瑾安的对话框,失神了一会儿。
【不补课吗?】
【先放再补。】
对话框的对方正在输入跳动了一分钟左右,曾书遥发来一句:
【挺好的,加油。】
陆瑾安咬唇:
【海大怎么样?】
曾书遥笑:
【怎么,你想来啊?】
对话框平静了许久,曾书遥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陆瑾安,不要来海大。】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让陆瑾安来,找不出理由,反正觉得不要来就是了。
国庆放七天,曾书遥推掉了国庆的补课回延桐。
总觉得心里闷得慌,她抚了抚胸口,靠在椅背休息。
下了高铁站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早餐店。
店门虚掩着,曾书遥好奇为什么大白天不开门。
她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被推到的桌椅,破碎的碗筷,满地狼藉,杂乱无章,锅里的汤还冒着热气,火滋滋地燃起,她伸手关掉火,屏气凌神,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
汤碗菜洒了一地,厨房的最里面,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曾书遥慌了:“妈!”
她奔过去,看见母亲倒在一摊血泊中,她彻底慌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