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书遥缩在被子里接通了陆瑾安的电话,“嗯?”
“看看外面。”
她耷拉着绒毛拖鞋走到落地窗前,手插进发根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
玻璃窗上一层霜花优美地绽放,城市的道路上,绿植上,被名叫冬天的艺术者铺上一层白色染料。
陆瑾安站在楼下,一手捧着花,一手拿着糖葫芦向上招手,穿着厚重羽绒服的他招手时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
这是延桐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曾书遥在延桐看到的第二场雪。
第一场在五年前的大年初五。
“这么冷,怎么还来?”
陆瑾安搓搓手,哈出一团白气,守在火炉旁满意地笑了,“想和你一起看延桐的第一场雪。”
曾书遥不禁笑出了声,将花插进花瓶里。
曾书遥不愿出门,陆瑾安也没有强求,只是每隔两天会来送一次花。
除夕前三天,他突然道:“今年除夕去我家吃团圆饭吧……”
在货架前正犹豫买什么过节的曾书遥眸光闪烁了一下,拿起两三包不同口味的薯片扔进购物车,转身去往下一个货架。
她又拿了几包辣条扔进货架,不喜欢吃,但是想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走到饮品区,她拿了一盒牛奶放进购物车。
他声音轻柔,“饭要大家一起吃才香,多一个人,多一份快乐不是吗?”
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所以曾书遥只挑选了几样蔬菜,她拿着手中的小白菜转身与陆瑾安对视,轻声道:“我想自己过。”
他其实,想带她回去见父母。
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给母亲暖脚,见他回来,陆母一下子跳起来坐到他身旁,“怎么样,小姑娘答应来咱们家过年了没?”
陆瑾安头靠在沙发上,轻叹了口气:“没有。”
大概是因为哥哥。
陆瑾年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靠在沙发上疲惫的陆瑾安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陆母突然抬头,“你弟女朋友不来,你呢?”
被突然问到的陆瑾年抓了下头发,语气无奈:“不知道。”
陆父陆母从来不知道伴了陆瑾年快五年的曾书遥,却一直知道一直喜欢陆瑾年的夏夜。
陆母还想说些什么,陆瑾年突然烦躁的甩手,“别问了,睡了。”
半夜,陆瑾年推开陆瑾安的门。
陆瑾安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聊天页面发呆。
他说,我爸妈想见见你。
他说,其实见一面没有什么的,只是他们好奇我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
他说,单独见一面也可以,哥哥不会在的。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反扣手机。
“还不睡?”
陆瑾年坐在床沿上,打量着眼前陪自己生活了20年的弟弟,陷入了沉思。
在爱情这方面,他真的做到了专一。
初三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弟弟的秘密,那时他还不知道里面的那个“她”是谁。
直到高二那年,他再次看到了弟弟的秘密,那时他终于知道,那个“她”,其实就是身边的她。
那时的他有私心,所以故意带着陆瑾安去接曾书遥,故意将双人世界变成三人行,那时曾书遥心中有他,所以他想让陆瑾安看看,她有多爱他。
“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陆瑾安点头,“好。”
半晌,他突然道:“她放弃了帝都的研究生录取。”
轻飘飘地落进了他的耳朵。
陆瑾年嗤笑,眸中藏着悲痛。
执着
时隔五年,曾书遥迎来了和陆瑾年五年来的第一次见面,在大雪纷飞的年初五。
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如柳絮,如鹅毛,静悄悄地落在男人的宽肩上,给黑色的大衣晕染了一层白。
她撑着伞,卖糖葫芦的小贩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雪地上落下一排不规则的脚印。
他追上小贩的脚步,买了串糖葫芦,奔到曾书遥面前,递给她。
曾书遥接过糖葫芦,唇角带笑,“好久不见。”
她下意识将伞往他那边倒,他伸出手握住伞杆将伞拿到手中。
“以后留在海城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他却还是那么笃定的说出一句其实自己也没底气的话。
曾书遥点点头,“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值得留下来的人和事了,我应该往更远的地方看。”
一团白雾在空气中晕染开来,她撕开糖葫芦的糖纸,咬下第一颗糖葫芦。
从前的第一颗糖葫芦,曾书遥都会给陆瑾年。
陆瑾年轻笑,她的回答和他所想的一样。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不来跟我们一起吃团圆饭?”
那么多年,他也曾回忆过那段刻在心底的时光,所以当得知陆瑾安和她在一起的消息时,他喝醉过。
夏夜是后来才知道那天曾书遥和陆瑾年的弟弟陆瑾安在一起的,也明白了那晚陆瑾年喝醉的原因。
可是,明明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啊!
陆瑾年最先遇到的是她啊!
凭什么青梅就得输给天降?
她不甘心过去了那么多年陆瑾年还记得那个人,却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个事实。
如果当年陆瑾年绝情一点告诉她自己有女朋友,她大概就不会那么执着要和他在一起,还做了三做的一切。
一切都归咎于他圣母般的怜悯心。
对!
全都是他的错!
陆瑾年知道自己对不起夏夜,所以他决定向前看,和夏夜在帝都寻一个好工作,准备在一个双方都愿意的年龄领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