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栀子花纯白如雪。
一场大雨带走了城市的污浊。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飞机在天空滑过一条白色的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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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书遥抛弃了他。
如当年抛弃陆瑾年一般,果断决绝。
只是这次,她和陆瑾安有一个只属于两人的约定。
如果两年、三年、五年甚至是很多年后,她看够了世界,他们身边都还没有别人时,她会义无反顾奔向他。
这次曾书遥很清楚,自己身边,已再不能容下第二个人。
如果到那天他身边有了别人,她就带着对他的爱环游世界。
陆瑾安买下了这间出租屋,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他在海城的家。
曾书遥离开的第四个月。
陆瑾年和夏夜的婚礼定在国庆。
婚礼前夕。
陆瑾安消失了。
陆瑾年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最后在天台看见了他。
他整个身体都融入了黑暗中,一言不发,呆滞地注视着万家灯火。
陆瑾年静默地坐在了他身边,点起一根烟往嘴里送。
一团烟雾从嘴里喷出,陆瑾安蹙眉,下意识掩鼻。
见状,陆瑾年轻笑了声。
“又做梦了?”
这两天需要陆瑾安帮忙的事情很多,每次休息醒来他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母亲担心地询问,他只淡淡道了句,“做梦了。”
以为是做噩梦,所以没有人在意。
陆瑾安“嗯”了声。
待陆瑾年抽第二根时,他突然转头询问,“抽烟的意义是什么?”
除了危害身体健康,他想不到一点对人有好处的,所以对于那些经常手指夹着一支烟的人,他都是嗤之以鼻的。
陆瑾年送烟的手一顿,勾唇,将烟夹在嘴里,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他,“试试。”
陆瑾安犹豫了一会儿,抽出烟。
陆瑾年打燃打火机,一只手挡风,侧过身给他点烟,然后喷出一团烟雾,将烟头扔在脚边碾灭,又点了一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只见他犹豫了许久,抬手往嘴里送,下一秒,猛咳了几声。
陆瑾年忍俊不禁,他第一次抽烟时也是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
第一次?
是什么时候呢?
陆瑾年眸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第一次,是被曾书遥抛弃的那一次。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
看着陆瑾安将烟送进嘴里,他突然道,“真的分手了?”
陆瑾安垂眸,猛吸了一口烟,猛咳了两声吐出一团团烟雾,“嗯。”
黑夜里,只有烟红色的星点闪烁着,陆瑾安垂着头咳嗽,没有看见黑夜里陆瑾年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光。
陆瑾年又点了一根,意味深长的笑了。
他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
他竟还有一丝欣喜。
“我梦到我娶到她了。”
陆瑾安嗤笑,“是不是很好笑?”
他好像逐渐适应了烟刺激神经的感觉,很快一根烟就被抽完了。
陆瑾年沉默不语。
觉得自己也像一个笑话。
穿婚纱的人是夏夜,无论如何,他永远也娶不到她了。
曾经非她不娶的承诺,到最后败给了现实。
曾书遥。
我结婚了。
城市灯火通明,夜空星光灿烂。
我往前走了,曾书遥。
尼古丁
在尼古丁的刺激下,陆瑾安烦躁的心竟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与舒缓。
在陆瑾年准备拿出第五根烟时,他突然道,“以后可不能再抽了,毕竟都是成家的人了。”
陆瑾年拿烟的手一顿。
人们将抽烟当成缓解压力的方式,在生活压力和家庭压力的双重压力下,抽烟逐渐成为了他们的必需品。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试图换取那一份短暂的放松与愉悦。
陆瑾年勾唇,旋即将烟按回烟盒,“尼古丁没有救赎,我们都是上瘾的赌徒。”
陆瑾安曾以为自己不会上瘾,因此他反对这句话。
但是他错了。
回到海城的那天晚上,他拐进了一家商店,让前台拿了一盒中华。
起初一个月才抽完一盒,两周一盒,直到一周买了第二盒时,他终于承认,他上瘾了。
他一边在医院工作,一边搞研究,生活压抑且辛苦。
身边人说他是工作狂,他也不否认,他恨不得全天没有一刻休息,只专心搞科研。
没有人知道,在每一次工作回来的深夜,他将自己埋没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的烟往嘴里放。
他试图用尼古丁麻木自己。
他知道没有用,除了危害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用。
在他的努力下,他们团队的科研成果对临床诊疗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力。
这样优秀的人不免有很多追求者。
但他一心只想着搞科研,根本无心关心科研以外的事。
“陆医生!”
女生温柔地笑着,“你每天这样不会累吗?”
“如果你愿意,我想我可以陪你一起……”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瑾安无情打断,“同学,如果这次的数据再有误,你就别想毕业了。”
教授器重他,每次课题他都是主要负责人,所以他对团队里的学生非常严格,自他成为主要负责人以来,延毕的学生不在少数。
女生鼻尖一酸,哭着跑开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陆瑾安从青涩少年逐渐变得成熟稳重。
栀子花开了一年又一年,陆瑾安越来越优秀。
某一天他也会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此时她会不会也在看这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