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我突然意识到,每次的电话都是我主动拨的,他从来没有主动过。
初三升高中,我发挥失常没能考上延桐一中,去了一个普通高中。
高三那年一个普通的夜晚,下着瓢泼大雨,父母出门送货,再也没有回来。
看到他们冰冷的尸体,我感觉全世界都塌了。
我失去了最亲的人。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想起他了,可是当黑夜将我笼罩,泪水浸湿枕头时,脑海里一串数字明晃晃地跳了出来。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明朗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终于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他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一张清俊的脸颊在明媚的阳光下好看至极。
我日渐消沉,最后被确诊了抑郁。
我拿小刀划破手臂,鲜血流淌,我会觉得如同释放。
他来看我,说我怎么那么傻,却还是很温柔地给我换药。
“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知道这对那个女孩很自私,但我确实是自私的。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咬出一个字,“好。”
因为无法打出恢复证明,我一直待在家里。
得知他去了帝都,听取班主任的建议去了帝都一所离帝都大学很近的专科院校。
我认识曾书遥是在一个明媚的春日,他牵着她的手,看着他的眼神温柔似水。
我知道他们是异地恋。
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三的做法。
那年冬,我和她不是第一次见面,我故意去她的店里吃面,就想近距离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气质由内而发的端庄优雅。
很美。
我主动加了她的微信。
我知道初四晚上广场的烟花盛宴他和她有约,于是我假装发病,抓了大把大把的药往嘴里塞。
然后求他带我去看烟花盛宴。
我看见她站在高处看烟花最好的位置,穿着陆瑾安的牛仔衣,正往这边看。
刚好在那时,我踮起脚尖,吻了他。
他陪了我一晚上,我故意把他充电的手机拔开。
第二天没电,他固执地要充电给那个女生打电话,我又装发病,求他今天只陪自己。
天知道,那篇朋友圈,仅曾书遥可见。
“你满意了?”
他哑着嗓子问我。
“瑾年,你在说什么啊?”
我又发病了。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很贱,打着抑郁的名头求他的怜悯。
他不知道抑郁是可以装出来的,所以他的怜悯害了他自己。
好消息,我们在一起了。
坏消息,他心里没有我。
有天晚上他喝的烂醉如泥,告诉我说他要往前看了,说“我爸妈挺想见见你的。”
于是我们决定在一个双方的愿意的年龄结婚。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无意间得知曾书遥和陆瑾安在一起的消息,将自己泡在酒里好久。
26岁那年,我们结婚了。
曾书遥出国了。
婚礼前夕,他和陆瑾安在天台坐了许久。
半夜,陆瑾安酒精过敏,他送陆瑾安去医院。
他对我很好,但是我知道,那些好不过是因为对家庭的负责罢了。
五年后,曾书遥回国。
我怀孕了。
她来看我时,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依旧没有变。
“对不起,是我抢走了他。”
她温柔一笑,“即使你不出现,或许未来某一天我们也会因为某种原因分开。”
我却固执的认为,如果当年我没有出现,抑郁而终,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因为直到现在,陆瑾年都没有向我说出那三个字。
她却只注意到我抑郁的事,开始坐下来跟我说她看到的景色,遇到的悲欢离合。
她说,别人可以爱我,但在选择爱别人之前,应该先爱自己。
“你看世界那么大那么美,人生还有很多悲欢离合等着我们去经历,为什么一直纠结从前不肯跨过去呢?”
她真的很豁达。
陆瑾年喜欢她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我是一个男生,或许我也会对她念念不忘。
我说,等孩子出生让她认你当干妈,你给她取个名字!
她笑了笑,思考了一下道,“男孩就叫陆瑾瑜,女孩陆嘉懿,取自‘怀瑾握瑜,嘉言懿行’,意思是让他们以后都要有高尚的品德。”
“怀瑾握瑜,嘉言懿行。”
真是两个好名字。
一个月后,陆瑾瑜和陆嘉懿出生了。
半年后,疫情爆发。
陆瑾安在一线战斗,曾书遥也投身一线对抗疫情。
没过多久。
曾书遥光荣牺牲。
那年我们从帝都搬回延桐工作,陆瑾年照顾孩子睡着后,在阳台上坐了许久。
第二天醒来,母亲骂他是个烟篓子。
阳台的地板上成片的烟头和烟灰,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
他疲惫地抬眸,原本俊俏的脸颊,长出了胡渣。
那是自我生完孩子后,陆瑾年第一次吸烟。
母亲愣了许久,张了张嘴不说话。
他看见我,起身将地上的烟头扫净。
去浴室收拾完毕,确保身上没有烟味才来到房间给孩子换尿不湿。
又过了一年,疫情终于得到缓解。
他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那晚,我躺在他怀里,肩头却被一滴滚烫的泪水灼烧着。
后来。
母亲给陆瑾安介绍了一个海龟女。
叫向淑瑶。
不是“书寄北风遥”的“书”和“遥”。
陆瑾安每周都会去陵园,每年除夕都会去陪曾书遥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