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诸葛岩定计先取建宁,领骑兵南下,至建宁以北发现商队向建宁城下运送物资,埋伏在山林中,出其不意击破商队。两百名骑兵从山腰处高速冲锋而下,只一个冲锋就将猝不及防的商队护卫冲散开来,未等商队围拢起来,散开的队形就被骑兵逐个击破。
亲兵将摔落在地的商队领头拖到诸葛岩马前,摁在地上。诸葛岩见其衣袍甚厚,翻身下马,扯开其左臂衣袍,却见暗色甲胄鳞片。
“阁下是军中人士?”诸葛岩冷冷道。那人却不说话,只一手按着伤口处,紧咬着牙关。
“都捆了”,诸葛岩却不计较,将活捉的十几人捆起。
“将军,车上都是粮食和军械!”亲兵掀开大车上的草席,只见车上都是一包包粮食和捆起来的刀剑、盾牌、铠甲,从光泽看虽不是新制的装备,却是十分齐全。
“这形制是东吴军的装备,不知道这是孙权狗儿子搞的把戏还是山越人从东吴买来的装备”,诸葛岩令人卸了物资,藏在山林中,又用大车堵塞了谷口,放带着十几名俘虏与大军汇合。
“将军这是?”董寇等人见诸葛岩带着十几人和两辆大车回来,连忙上前相迎。
“阎理猜得不错,这支商队不正常,护卫都带着兵刃,领头的还穿着铠甲,车上全是物资和军械,看来是支援匪兵的。城下的情况怎么样?”
“方才有斥候回来,城下匪兵并无动作,还在城下盘踞,只有一小队人马带着火把向东北方向去了。”
“匪兵的布置摸清楚了吗?”
董寇展开一张羊皮纸,其上用方块、线条勾勒着建宁城下的局势,“摸清楚了将军,城外大致有两股兵马,一股打的是滑朵部落的旗号,围在城东、城北,另一股旗号散乱堵在城南。滑朵部落在城东扎了营寨,入夜后全军就都进了营寨,营寨正对城头,自北向南。今夜是西南风,我军可从北面袭杀冲入营中放火,匪兵必然溃散。”
“将军可另遣一路人马埋伏在营寨西面出口,待匪兵溃退出来,可一击得手!”
“好,把这些人的衣裳都剥了,军中做饭引火之物、斗篷尽皆系成火把,全军下马休息,二更起身。”
诸葛岩翻身下马,挑了棵树靠着便睡去。从成都星夜兼程奔袭数百里到建宁,又带兵截杀商队,从马上下来时仿佛身体已经散架了一般,脚下长久未沾地险些踏空,一坐到地上倒头便睡了过去。
一行人除了兴奋异常的雷铜跃跃欲试坐立不安,还有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拓跋胡义一队百余人不知疲惫,其余都三三两两或席地而睡,或相互靠着闭目休息。
不多时,拓跋胡义将众人唤醒,“将军该动身了!”身旁的雷铜大眼睛也凑到近前,炯炯有神看着诸葛岩,让迷迷糊糊的诸葛岩惊醒过来,“老雷你能不能别吓人?”
“得赶紧出发了将军,等贼兵跑了可就麻烦了!”雷铜将两柄大锤一碰,梆的一声直刺耳膜。
且说建宁城下,滑朵不离见东吴答应的物资久久不至,遂派遣一队人马向东北面去接应,城上蜀军坚守不出,心中愤懑,召来一队歌姬在营中演舞作乐,至三更时分方止,醉了沉沉睡去。
静悄悄的夜幕下,只有建宁城头上点点火光跳动着,叛军营地中篝火渐渐熄灭,只有偶尔蹦起的火星划出一丝亮光。
营寨北面两里处,疾驰的诸葛岩一行人为了尽可能靠近叛军营寨,缩短冲刺距离,纷纷下了马,牵着战马潜行向南。另一侧,拓跋胡义领五百骑兵分向西面营寨出口。
迫近至营寨二百步,诸葛岩拍了拍前面雷铜的肩膀。雷铜会意,轻轻喝了一声,只见夜幕中一队二十人叼着匕首向叛军营寨摸索过去。雷铜将铜锤挂在肩头,闷哼一声,下盘一使力,将一排据马抬起来推到一旁。身旁的士兵也三四人一组,将叛军营寨北面的据马、鹿砦起开。随即雷铜点燃火把,朝着北面挥舞两下。
“雷铜他们得手了!跟我冲!”诸葛岩看到远处的信号,立即点燃火把,策动战马腾起。身后骑兵旋即跟上。只听得隆隆的马蹄声动地一般,不一会儿便将大地震动起来,向叛军营寨所在压迫过来。
未等诸葛岩大队上来,雷铜已然在叛军营寨中抡起双锤,将营寨中惊醒的叛军砸得四处乱飞。“敌袭!有敌袭!”身旁士兵纷纷点燃火把,四处在营寨中引燃帐篷、稻草、大车。
两百步的距离对于高速冲刺的战马片刻即至,一个个火把、燃烧的布条随着冲锋的战马一路抛掷在叛军营寨中。北风鼓起火势,在叛军营寨中推起一丈高的火焰。
“族长!族长!”几名士兵冲入滑朵不离营帐中,摇着醉酒的滑朵不离,却只闻到重重的酒气和几声嘟囔。
砰砰砰砰,只听得营帐外战马冲撞的声音已经迫近,“蜀军杀来了!”几名士兵只得架起滑朵不离挑开营帐往西面出口去。
雷铜下马步战,一路冲到营寨正中,而诸葛岩等人冲入营中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已经将叛军营寨冲了个对穿。蜀军骑兵快速掠过营寨四角,每隔几座帐篷防火,不多时已见营寨中四面燃起大火,将营寨照个通红。
重新聚集队形的蜀军骑兵冲出营寨,在营寨西面出口和三面掠去,杀得正酣的雷铜也被诸葛岩拖了出来,领着五百人马向城南的散兵冲去。
按照诸葛岩事前的交代,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速度和冲击力,万万不可在阵中当成步兵厮杀,在叛军营中放火后就按照事前部署分散到叛军营寨四面,等待溃散逃跑的叛军各个击破。奇异的阵型仿佛围绕在八卦四面的卦相,又像是松散的蚂蚁练成的一条条黑线,在叛军营寨四周扫荡截击,将一股股逃窜出来的叛军冲散收割。
被拖出营寨的滑朵不离七荤八素地醒了几分,趴在地上哇哇直吐,焦黑的脸上满是迷茫和惊恐,“族长!族长!”眼前是一个个竭力呼喊的族人。
不等滑朵不离清醒,只见一队骑兵席卷而来,一个照面便将逃出来的数十人冲了个七零八落,一柄柄短锤落在溃兵背上,闷哼和惨叫只持续了一息时间。两只马蹄高高扬起,将身前族人踹飞几步,就有几名骑兵围上前来,将滑朵不离几人围在正中。
被大火照亮的战场实际战斗乏善可陈,营寨中惊醒的士兵没有被蜀军骑兵砍杀的刚刚大呼逃出生天,冲出营寨,就被一队队骑兵挨个冲散,反应快的叛军立刻跪地投降,一心逃跑的慌乱四散,哪里赶得上战马,被战马几步跟上了解了性命。
至天明时分,滑朵部落营寨的大火逐渐熄灭,血腥的气息伴着焦土的味道萦绕在建宁城下,一夜的围堵下来,营寨四面的空地上蹲满了投降的叛军,灰头土脸地被大火熏得焦黑。
“征东将军诸葛岩奉命平叛,城上守军速来押解俘虏!”诸葛岩一面分出五百骑兵向南支援雷铜,一面至城下喊话。
只见城上坠下一人,至阵前与诸葛岩验了兵符,赶忙招呼城上守军开门。
“末将建宁都尉严不疑参见诸葛将军”,不多时,只见城中一员年轻武将策马而出向诸葛岩行礼,“成都据此九百里,将军用兵真如惊雷也!”
“在城中找熟悉山越部落的老者,尽快把叛军首领甄别出来,我要问话。”
“是。”
随着滑朵不离被甄别审问,以及东吴商队护卫的审问,诸葛岩的猜测被逐渐印证。
“将军,这队护卫不是商队的,是东吴零陵守军,奉命运送粮草、辎重到牂牁、建宁两军支援叛军。”
“滑朵部落的首领昨夜醉酒,被浇醒以后都招了,他们是受到东吴使者收买,封了东吴的什么鸟官,在南中煽动山越人叛乱。”
不多时,严不疑和董寇、阎理分别押着几人进来。雷铜也扛着两柄大锤走进来。
“吴军输送物资的基地在何处?”诸葛岩缓缓走到受伤的吴军首领面前,一只手搭在那受伤的肩膀上。
“在……在赤水河……且兰县对面……”
“可有暗号?”
“帝出三江,威加六郡……”
“东吴鼠辈好大的口气”,诸葛岩冷哼一声,对南中叛乱的蹊跷已然清晰起来。在曹魏出兵关中的同时,东吴就在南中煽动山越人叛乱,扰动蜀汉后路,恐怕是想坐山观虎斗,看关中之战的情况趁机取利,只是不知道孙权还有什么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