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子盘腿叉胸,端坐在榻,细细打望她,而后大笑道:“别扭,太别扭了!你穿这身还不如我穿起来好看!”
如玉撇撇嘴,走去茶桌又倒了杯凉茶。
墨公子:“少喝隔夜茶...对了,你怎突然来了?如今你成了亲,封彦卿他们哥几个想见你一面都难,若知道你跑来我这里吃独食却不叫他们,只怕日后要找我算账的。”
如玉:“昨夜羌厥袭营,我惹了事。在你这里躲几日,他们为我好,不会怪你。”
墨公子:“这么说,封将军也知道你在我这里?你不如干脆杀了我!”
如玉:“哎哟...我在你这里,他是再放心不过了!”
墨公子:“放心?你们也太瞧不起人了,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如玉一口茶水喷出来,朝幔下身姿绰约的他瞧去,笑道:“可惜我李如玉不是个真男人啊!”如玉将“真”字说的重重的。
墨公子白了她一眼,倒头又转身躺下去了,嘟囔道:“青箫院哪个小厮不知,你们几个穷鬼仗着我的关系,尽到这里来蹭吃蹭喝,只有人家老吕是真金白银的砸钱进来,就是太废我那把古琴,弹了一夜,简直要把我这双手都要磨废了。”
如玉有些担心他,与往常一样,总莫名想要保护他,问道:“就只是弹了一夜古琴,没欺负你吧?”
墨公子闭着眼回她:“呸!他一个老头子,哪有力气欺负我?不过,昨夜他府上招呼了个老公公,听说是太后身边的红人。那公公倒是对我动手动脚,还幸亏老吕帮衬我,灌了他一桌子酒,这才撂倒了他,靠卖艺赚点钱可太不容易了。”
如玉突然问:“那公公是不是姓方?吕老头怎会认识太后身边的人?”
墨公子:“你怎知他姓方?嗨,老吕一个开酒楼的哪里认识?还不是中都军里塞过去挂账的么,喝得越多,老吕赚得越多,谁知道他报了多少账...我真该跟他再多要些银子,我可是弹了一夜,还差点被那个老公公占便宜...”说着说着便熟睡过去了。
如玉琢磨着,段立文将方公公留住,莫不是还有别的安排?大好机会,她总要做些什么。如玉有了主意,对着墨公子的背身笑道:“哈哈,有我们在,怎能叫那老公公占你的便宜!”说罢,转身溜了出去。
城南吕府,大中午的,仍门户紧闭。
封彦卿鬼鬼祟祟拉住如玉:“四哥听说你找我出来,直劝我拉住你,莫要你再闯出什么祸事,好生在青箫院躲几日吧!”
如玉:“四哥一向谨慎,听他的话,什么都办不成。你今日到底帮不帮我?”
封彦卿:“我来都来了,你说呢!”
如玉:“那你还这么多废话!”
封彦卿:“那四哥开了口,我总得替他传到位啊!你真闯出祸来,他也不会再怪我了!”
如玉:“哎呀,四哥哪回不是丑话说在前面,屁股擦在后面!你真啰嗦!待会儿,我开了门,你扛着人就跑!”
封彦卿:“为什么出力的又是我?敖起那小子呢!”
如玉不耐烦,懒得理他,拉起面罩便翻墙而入,封彦卿则赖赖唧唧猫在吕府后门门外等着。
吕府上下诸人折腾了一夜,醉得醉,倒得倒,大中午竟没有一个清醒的。
如玉寻到方公公的榻前,趁他酒醉正酣,又当头敲上一记闷棍,结实将他捆好,往麻袋一丢,拖到了大门边,拉开门栓,将麻袋扔给了封彦卿。两人一路策马,将方公公扔进城郊林中一处小亭子。
诈得假玺
一桶河水往麻袋浇下,方公公挣扎醒来,却发现被人裹在麻袋里,酒醉也吓醒了,尖声大叫道:“什么人!知不知道杂家是谁!现在放了杂家,还能饶你们不死!”
“嘿,都这样了,还敢嚣张?”说话间,又一桶冬日冰冷的河水浇下。
“啊!”方公公在麻袋里冻得缩成一团,麻袋浸了冷水,愈发紧实。
虎落平阳被犬欺,方公公终于在麻袋内央求道“大侠?好汉?英雄...你们到底是哪一路的,这是哪里,绑了杂家又为什么?若是为钱,杂家给你们就是了!”
“呸!老家伙,昨夜羌厥兵突袭,我们哥几个浴血奋战,倒是便宜你和段国舅在外面吃香喝辣!”如玉装出军中粗旷的声音。
方公公听闻,原来自己是受了国舅的连累,急忙道:“误会,都是误会,昨夜杂家并没有和国舅在一起哇!不信,你们问问吕老板和青箫院的院首,那个墨公子...便知,杂家昨夜只和他们在一起啊!”
“你当然没和国舅在一起,因为他在半道上就被我们杀了,还没赶到呢!昨夜大敌当前,他一个督军竟敢私逃、祸乱军心,我们这些做副将的,自然要按烟朝军令就地斩了他!老家伙,你和他是一伙的,怕你回京报信,我们可是翻遍了大街小巷才找到你!”如玉声色俱厉,一脚踢在麻袋上。
看得封彦卿在旁直撇嘴,啧啧啧,这么老的公公,李如玉也真下得去脚!义父到底为什么要娶这么个母老虎,不明白啊!
方公公在麻袋里听得半信半疑,段国舅虽是接了太后懿旨,的确是要尽快秘密赶赴青州夺下玉玺,但却不是昨夜出发。早在他带着太后懿旨离京前,便有太后耳目发现封荣亦私下离京,身旁且跟着小皇帝身边的刘公公,太后只怕段国舅被封荣先下手,命他一路不眠不休狂奔至此,累死了三匹马,这才赶在刘公公之前。昨夜宣完懿旨,段国舅知道了来龙去脉,便与他商议:与其在去往青州的路上被小皇帝一党算计,不如先在雾原自己的大帐中守株待兔,寻机杀了刘公公毁了那道圣旨,神不知鬼不觉,料那封荣老矣,在朝中向来持中立之姿,此番放虎归山,定会抓住机会,对这圣旨也就充耳不闻,那么太后想要拿到玉玺,便如探囊取物般轻易。所以,国舅怎会如麻袋外面人所说的,竟昨夜突然改了计划,私自离营来找他?只怕此处有诈!遂定了定心神,回道:“督军堂堂国舅,你等副将怎可以轻易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