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车中一声撞击,好像那女子又跌了下来。
薛蕤急中生智,回头拉住薛毅凄声哭道:“你我今日冒险出谷,全为小妹,三太保既不肯收留你我,怎好再借用人家的车马?你这就上去把小妹背下来,可怜她病重,却也是她的苦命啊!等进了随州城防,若你我不幸被庞军抓获,先杀了小妹,也免她在外流落受污...还不快去!”
敖起看向如玉,如玉看向车中,事情怎会发展成这般?若带上他二人,岂非引狼入室?可若这里就撇下他二人,那女子也要白白丧命,在车内借她衣裙时还曾亲口保证会救她,此时怎能言而无信、撒手不管?彦卿亦为难,好歹是条性命,同车而乘,也是缘分,就算路人,难道见死不救?送佛送到西,否则怎能心安。
这一日一夜,如玉几人,似乎都在被薛蕤牵着鼻子走,纵是再聪明,奈何他总能先捏住软肋,叫聪明人也无伎可施。
薛毅已经将那女子磕磕碰碰拖出来,装也不会装,哪有对自己妹妹这样不疼惜的?可预料这女子的凄惨下场。彦卿面硬心软,一咬牙,回道:“罢了,看病救人要紧,我们护你兄妹三人进城就是。”
薛蕤忙对车上的薛毅喊道:“三太保同意了,还不快将她放回去。”
薛毅在车上连声应和,跌跌撞撞又将那女子拖回车内。
彦卿连忙解释:“诶,我可没有同意啊!先进城再说。”
薛蕤擦了把脸,笑嘻嘻站起:“嘿嘿,三太保,你都愿护着我兄妹三人进城了,这还不算同意么?咱们就跟定你了!”而后恭恭敬敬收拾起来,又主动替敖起背上了彦卿,送上车内,继续扬鞭赶车。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关系就大变样。
如玉在车内无奈看向彦卿,彦卿也无奈摇了摇头,却转面朝身旁昏迷的女子小声笑道:“我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连你模样都没见到,也不知你性格如何,为人是善是恶,就这样豁出自己也要救你。你最好拼命活下去,也对得起我。”
那女子却毫无反应,出谷路上还曾发出些嗯嗯嘤嘤的声响,现在却死一般沉寂。
入城时,守城兵士查验身份,薛蕤机警,钻进车内,任由敖起与如玉出面应对。薛蕤在车内侧眼留意,只见如玉从怀中取出通关文书官牒,那兵士就点头哈腰,将车马放行。薛蕤心中揣测,莫非他们此行是朝廷授意?那又何必走断龙谷这条小道而来?这几人此行星海,定是内有大乾坤,更笃定要紧随。
待入得城内时,已近天黑,不便就诊,众人商议先行投宿。薛蕤倒是阔气,由不得众人拒绝,驱车赶到城中最好的酒楼,大手一挥,包了三间大房,先将最好的一间留给了如玉和月红,而后才安置敖起与彦卿,自己则遣薛毅扛了那女子进了另一间屋子。
彦卿放心不下,交代敖起:“只怕他们今夜会偷偷害了那女子,你且去他们那边打探一下。”
敖起刚欲开门,却发现薛蕤机警站在门外。
薛蕤回头问道:“可是有什么需要?要不要我喊小二过来?”
敖起借口道:“哦,准备入睡,想着打点洗脚水来,给三哥消消乏...你怎还站在门外?”
薛蕤:“你们初来星海,恐怕还不知,庞军乱党多乌合之众,早已无孔不入,我担心三太保的安危,特在此守着,你们只管安心休息,洗脚水我这就安排小二去。”转身朝外吆喝道:“小二,烧些热水来!”
只听小二在楼下应声,敖起只好讪讪关门,退回屋内。
彦卿:“他防的哪里是庞军,分明是怕你我跑了啊,唉...如此心机!今夜,只能靠你家夫人了。”
敖起:“夫人如今是少主,哪能以男子身份去看望那女子?今夜恐怕只有靠月红姐姐了。”
如玉和月红可不正在屋内盘算着,如何趁今夜将那女子一同救走,也好趁机摆脱了薛家兄弟,可奈何等了许久,薛蕤竟还寸步不离地守在彦卿屋外四处扫望,似要豁出一夜不睡似的。
月红在窗内瞧着,小声骂道:“他还真是厚脸皮,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一筹莫展之间,客栈之外忽然一阵骚乱,似有一群人破门而入。掌柜的急忙披衣迎客,却被一群头戴紫巾的散兵手持刀剑抵退。掌柜的有些经验,冲其中一位做主的军爷陪笑道:“这个月的共济金,昨日就交上了,军爷今夜来,是还有什么吩咐?”
那军爷将大刀拍在桌上,单脚踩住凳面,一身匪气地大笑道:“哈哈哈,昨日交了?交给谁了?”
掌柜的:“自是交给了咱们这片的黄巾军军爷了。”
那军爷笑道:“哦~掌柜的还不知道吧,这片已经划归我们紫巾军了,你昨日交错了人,不能作数!”
掌柜的大呼一声,求饶跪在地上:“军爷通融下吧,我这客栈如今每日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勉强度日糊口,若不是祖宗的基业,我是早就撑不下去了!自打交了咱们义军的各种拥军款,这共济金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今若还分巾交纳,小的哪还有活路啊?”
那军爷收起笑容,呵道:“我等拿命为你们掀翻了星海王,你们却连这点金银都吝啬!来人啊,上去搜!”
掌柜的急忙劝阻:“不行啊,这时辰若扰了客人休息,小店还要退钱的!”
那军爷却不理,义正严辞道:“掌柜的,不妨告诉你!今日城门混进来几个废朝余孽,庞帅下令,今夜关门打狗!若被我发现你这客栈果真包庇,恐怕就不是这点共济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