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义哈哈笑道:“你既是我那侄儿的义弟,便与我也都是自家人了。这张姑娘先前被手下人当成细作给稀里糊涂抓了去,但她自称是淄县张县令之女,又屡屡提起你的名讳,我不知虚实,只好匆匆派人将你叫来,还望莫怪我多事啊,哈哈哈。”
薛蕤若不领情,只怕今日带不走宝莲,但又不便当着宝莲的面说出自己早知她身份一事,于是殷切回道:“小侄...小侄我怎能不知好歹?张姑娘确实与我相识,绝不是什么细作,先前她若有唐突冒犯之处,我愿替她向叔叔赔罪。”
他如此为宝莲,正中郭怀义所想,话里带话地点他:“薛侄儿你亲自作保,那我便信她所说,她既不是细作,那便果真是张县令之女啊...”
薛蕤佯装惊讶,回身问宝莲:“在下已为姑娘作保,姑娘可不必再攀援身份,冒充贵女。”
宝莲本就看他不惯,哼笑一声:“我何必冒充!先前你们紫巾抄了我家,我不得已才流落到那小山村,你们若怀疑我身份,只管随便叫来几个曾在淄县县衙当过差的蓝巾,让他们来辨认辨认就是了。”
郭怀义与薛蕤都早已心知肚明,不过各为各的筹谋,做出戏罢了。
郭怀义故作难办:“唉,薛侄儿,若真是这样,此事只怕更加麻烦了...”
薛蕤也故作震惊:“我虽与张姑娘相识,却也并不知她原是县令之女,但张县令既为海晏府座上宾,叔叔又何来麻烦一说?”
郭怀义将薛蕤拉到一边,吐露了天大的秘密似的,表情夸张道:“薛侄儿你还不知啊?昨夜那样一闹,今晨我去向统领请罪,本想将功赎过,与我那侄儿郭勇一起捉拿段国舅,谁知统领不仅不准,还当众将我教训一顿!而后,暗中却派了另外一件差事给我,薛侄儿你是个聪明人,你也绝猜不到统领要派我做什么!我正发愁,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啊!”
薛蕤亦配合他,小声问道:“统领可是要叔叔你去寻回封云一行?”
郭怀义摇了摇头:“不是寻,是...这个!”说着,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薛蕤此时却是真的有些错愕:“为何?先前不是还要将流苏姑娘下嫁封护卫?”
郭怀义讶异道:“难道我那侄儿郭勇回去时,竟一丝消息都未透露给你?他可是知道你原是封护卫的人吶,唉,怎能不提醒你一番?罢了,我却不能看你受牵连啊,干脆豁出去,全与你说了吧!昨夜之事,已让统领怀疑先前那批并不是真的沙月刺客,而是有人刻意安排。这朝中与段氏不和的,只有丞相啊!那封云和张县令能为统领争来丞相的诏安书,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早就是丞相的人啊!那答案显然易见,统领不惧与沙月段氏做对,也更不能容忍自己被皇帝小儿愚弄啊!势要追杀封云几人,连那流苏姑娘也不顾,又何论张县令到底是不是被封云蒙蔽连累?自是除恶务尽啊!唉,此事...真叫我左右难办!”
薛蕤想到另有人背后做法,曾怀疑过是丞相,却没怀疑过是封云,封云要杀段国舅何不在雾原战场下手?何必布这么大一个局,冒险跑到东南来?此刻,他却大梦初醒,封云既要杀段,也要祸水东引!心底不免对封云反而佩服起来...只不知,封云与云隐人又有了什么瓜葛?总觉得还有些什么秘密隐藏在这其间似的。
“薛侄儿,你这是...吓着了?我既与你说透了,自是无意牵连你,你还何需如此吃惊?”郭怀义看他愣了神,以为他被这番话唬住。
薛蕤却顺着他的话,假意受惊:“叔叔,我与那封护卫本就是半路追随,实际并未相处几日,还请叔叔救我!”
一切如郭怀义所料,故作善意道:“诶,薛侄儿,我已派人将郭勇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几人除去了,如今只有你、我和郭勇三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除非他说…呵呵,他是你义兄,又怎会害你?放宽心!最难办的倒是张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幸亏是被我手下误打误撞抓住,若是走出去,只怕...”
薛蕤诚恳道:“叔叔,小侄孤身一人,居无定所,还望叔叔助我。”
郭怀义假意问道:“唉,你何不求你那义兄郭勇帮忙?”
薛蕤转了转心思,顺着他的话:“郭大哥此时求功心切,未必顾得上我,小侄与张姑娘的事,唯有靠叔叔成全了。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叔叔但有吩咐,尽管开口!”
郭怀义笑了先:“呵呵,我在邻街另有一处空宅,若薛侄儿不嫌弃,刚好可以用来安置张姑娘。里面丫鬟老婆子的,都已安排好了,薛侄儿只管派遣。”说着,将一串钥匙从袖间掏出,塞到薛蕤手中。
呵呵,郭勇说他这堂叔是只老狐貍,倒一点不差,分明早就诸样备齐了,却还演了全套,想来无非是要薛蕤对他感恩戴德。
薛蕤只好将戏陪他做足,激动地掉下眼泪来:“这...小侄何德何能...叔叔待我如父如子,我薛蕤愿为叔叔效犬马之劳!”
郭怀义亦动情:“诶~不必,不必,我不过举手之劳,又看薛侄儿你孤身一人,想起我那些子侄各个无功受禄,哪个像你这般叫人心疼?这张姑娘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你二人倒是天作之合!”
薛蕤破涕为笑:“小侄一介布衣,自觉形秽,哪堪匹配?叔叔取笑我了!”
郭怀义:“此言差矣,英雄不问出身,庞统领先前也不过是一个盐商,如今不也天翻地覆?薛侄儿当把握好时光!哈哈哈哈!”
宝莲听他二人在旁嘀咕许久,又哭又笑,不明所以,等得有些不耐烦,在后催问道:“我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