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你今日都与我在一起。”
薛蕤自知说漏,已无可说。
宝莲刚才被那摊主一句点拨,总算明白他的心思竟是打到了自己身上!那摊主有眼无珠,竟将自己与他说成一对,真该死,她本是生气,但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正要用着他,倒也不全是坏事。
“你喜欢我?”宝莲将耳坠与头钗都收下,并不在乎他的感受,如同随口一问。
此话于薛蕤,却等同千斤万斤,实在无法像她一般轻飘飘说出口,不知此时是不是好的时机,犹豫着:“宝莲...其实我...”
之前无意,不觉得勉强,此时再听他喊自己宝莲,她却心中隔应得很,皱着眉:“你怎么敢喜欢我!”
薛蕤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愣了愣。
有夫之妇
果然并不是好时机,他尚无功名,亦无田宅,哪里配得上,又怎么敢?薛蕤被她连番戳破心思,局促地挠着脸上那道疤,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宝莲绕着他转了一圈:“我当日在那村院里与你说过,我是有相公的!薛大哥,你怎么敢!”
呃?她说的是这个?昨夜她为冬秀,明晃晃地问他要功名与田宅,轮到她自己,他当然以为刚才的那句“怎么敢”也是指那些条件。
可她只是以封云来搪塞,就未免太小瞧他,薛蕤并不戳破,反而有些暗自得志:“你一个女子,尚不介意跟着一个有妇之夫;我一个男子,不过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又有何不敢?”
“有妇之夫”这四个字如同针尖麦芒,刺痛得宝莲忘了分寸:“你胡说什么!”
薛蕤不似刚才慌张,诡异地笑了笑:“你口中那相公已有家室...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父亲却该知道,我想他是不会准你远嫁,给人做妾的...你迟早伤心回头,到时,我薛蕤愿意接着你!”
宝莲又气又痛,又百般不解,他已知道了许多似的,可他从何处知道,又从何时就已知道?难道他眼中,早将自己看得低贱,那回想这一日夜在他面前所献的殷勤,岂不更做实了自己的下贱?
最大的秘密被最不屑于告知的人当面拆穿,不幸落入尘土反被尘土轻视...莫大的羞辱感涌上,宝莲握拳朝薛蕤身上砸去:“无耻!做梦!”
薛蕤任凭她捶打:她越气愤,越是乱了心;她越乱了心,他越有机可乘。只是在大街上,惹得过路人纷纷注目总是不好,薛蕤将她一把抱起,往旁边一处巷子里钻。
“放我下来,薛蕤!你做什么,混蛋!你怎么敢!我杀了你!”宝莲不断踢打挣扎,像浑身带刺一般扎手。
薛蕤终于将她在巷子里放下,看她即刻转身要跑,从后又反手将她抱回。
两人如此来回了三四趟:抱起,放下,逃跑,抓住;再抱起,放下,逃跑...
“我就是出家做尼姑,也不会便宜你!”宝莲边骂边逃,气喘吁吁。
“那我就铲平这天底下的尼姑庵!再不让女子出家!”薛蕤并不忍让。
“呸!”大约是累了,也认清自己在这小巷子里根本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宝莲不再跑,而是面对着他狠狠啐了一口。
他本该嫌恶,却只是发笑,笑得她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他将她抵在巷子角:“你这样钟意他,那日午时城门大开,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出城?又或者,根本是他为了别的事而舍下了你?你心里有他,他心里可未必有你,不过露水情缘,你却自称有夫,何其痴傻!”
字字如刀,宝莲心虚,低头却嘴硬:“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容我置喙?那为何讨好我?我道你为何从天龙寺回来就变了一张脸,原是听到了我在门外与人说话提起了封云吧...你哪里是要寻你祖母,寻你父亲,你根本就是在寻他!你怎么这么傻...他已经撂下你,跑到了越州去!”
宝莲不可置信:“越州...”
他盯住她的眼睛,继续动摇着她:“实话告诉你,他早已抛下你,带走了另一个女人!那女人,呵呵,正是老云隐王的女儿...她比你更加尊贵、体面,更加美艳,青春。只要他想,他会是雾原的王、天下的主...这样一个人,你当你在他心中会有多少份量,就连他那夫人也根本没将你放在眼中,你那翠玉耳坠原是我捡到后交给了你父亲,当时你那好相公的正室夫人就在旁边随手拿了去!她根本就不屑与你争,与你斗!”
宝莲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她震惊于他竟知道这许多的事!
“你到底是谁?你从什么时候...”宝莲眼神里透着惊恐,第一次感受到了对男人的恐惧,既对眼前的薛蕤,也对薛蕤口中的封云。
她的表情告诉薛蕤,他已经快赢了。
“我是谁?为了你,我可以是薛蕤,也可以是任何人。呵呵,至于何时...大约在你我相识之前,或者上辈子。”他笑起来,牵动那道疤,像蛇一样扭曲着看向宝莲。
“薛蕤,放我走,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宝莲语气平静冷淡,却仍执意拒绝他的靠近。
“你要走?呵呵...”薛蕤脸上那道疤似乎正吐着信子朝她眼前戳来:“走也要走的明白,你不是费尽心思找他?我带你去,怎能叫你白白为我做那碗酒糟糯米粥?我薛蕤和他不一样,绝不会让你吃亏!”不由分说,将意志涣散的宝莲直愣愣地拖出了巷子。
他带她去的正是孙掌柜那家云隐药铺。
门前把守的紫巾兵勇拦住他二人:“闲杂人不可靠近!”
薛蕤上前一步,耳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