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郭勇却还在梦中,要怪便只怪他先瞒了薛蕤,有关统领已经敌视封云一事。
薛蕤不答他的话,却转头认真问他:“若按我的推算,早该有结果了,我也很奇怪...大哥也想想,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事?让我漏算了哪一处?”
郭勇想了想:“没有啊,我与你自是无话不说!”
薛蕤假装提醒:“那日去见统领,可有什么落下,忘记告诉我的?”
郭勇皱着眉头,他那日确实瞒了,按他郭勇的盘算,若说出来,唯恐薛蕤在他正用人之时跟随旧主离开;若不说出来,也可有个薛蕤的把柄拿捏在手中,百利无一害。
郭勇看着薛蕤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一旁躲闪开,捏着下巴思考一般:“那日...没什么可说的啊,全让蕤弟你都料准了。我那堂叔果然大包大揽,说得那几个红巾好生感动,又向统领跪求将功赎罪,幸好我带着那几具沙月刺客的尸首赶去的及时,才没被他抢了先。他之亡羊,我之补劳,统领当然对我赞赏有加,对他臭骂一通。这些,还是多亏你呀!”
薛蕤叹了口气,这是他给郭勇的机会,也是他给郭勇的审判。
郭勇心中有鬼,顾左右而言他:“我那堂叔也不知在想什么,昨日竟还有心思去游山玩水,结果你猜怎么着,河道上遇到打秋风的,他就把气全撒在了那些人身上,一路杀了不少呢,唉,造孽!为这事,蓝巾认为是他插手河道之事,今日一早已经闹到统领跟前,我那堂叔也是可笑,在外玩乐,还没赶回来呢!哈哈哈,也不知,统领打算怎么处置这事...”
薛蕤笑笑:“大哥,你那堂叔岂是个草包,对红巾尚学你一般友善,又怎会去招惹蓝巾,定是有些原因的。依我看,大哥在统领身前,在你堂叔左右该安排点自己人,也好及时应对,就说段立文这事,只怕也已生变,而你我都不知罢了。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大哥总该明白。”
郭勇叹道:“我岂能不知,只是无可用之人,先前安插在堂叔身边的人,总是死于非命,我那堂叔就是个老狐貍!至于统领身边,唉,我尚年轻,没有可靠的弟兄为我奔走啊。”
薛蕤试探着问郭勇:“大哥,我原是孤身一人,功名利禄都是无用的;可眼下我有了心仪之人,也想混个一官半职,多赚些银饷,也好尽快置办点家当。大哥先前不也说,有意在统领面前举荐我一番?趁现在统领对大哥赞赏有加,不如趁热打铁,小弟我不求多么显赫要职,只求个犄角旮旯里不起眼的浑官做做,能为大哥行走便知足了!”
郭勇回头望望茶摊里的宝莲,大笑道:“哈哈!蕤弟缺银子,何需费力,明日我便送你一些!至于在统领面前行走,我总还没找到机会替你分说,那夜宴席,你也知道形势不许。而今我又得了这么个天大的差事,总得事成之后再去讨赏,蕤弟再等等,你帮我尽快达成这事,我拿了那首领腰牌,你我兄弟,要什么没有?哈哈哈哈!”
呵呵,薛蕤自认所要不多,不料郭勇画饼充饥,唉,这义兄再也指望不上!
薛蕤心中生了芥蒂,却不表露丝毫,笑说正浓情蜜意,摆脱不掉女子痴缠,问郭勇又告了假。郭勇自觉刚才来往几句都没有令薛蕤称心,虽不愿,却也不发作,放任他与女人玩乐去。
闲逛时,宝莲察觉到薛蕤不悦:“刚才那人就是薛大哥的义兄?”
薛蕤点点头。
宝莲笑道:“哈哈哈,那人呆头呆脑,与你们那个猴精一样的郭堂叔可不像一家人!”
薛蕤不料她有这眼力:“你从哪里看出来?”
宝莲:“我远远看着,你这义兄啊,肥头大耳,说话时皮笑肉不笑;可那郭堂叔呢,尖嘴猴腮,说话时肉笑皮不笑!你说,他们两个,哪点像一家人?”
薛蕤被她逗得大笑,一扫之前的不悦:“哈哈哈哈哈,说的对极!”
宝莲想了想:“说起你们那郭堂叔,他可还在寻我父亲和那封知州?薛大哥也帮我多打听打听。”
听她连带提起封云,薛蕤收起了笑容:“说起来,那封知州与你张家之间有什么渊源连结么?为何他一来青州便与你...与你父亲这般亲近?”
宝莲随手拾起路边摊上一支简易的桃木头钗,把玩了一番:“大约,他们都不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薛蕤见她恍了神,以为她喜欢,便将那头钗买来赠她,不忘追问:“为什么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桃木头钗并不贵重,只是街上寻常女子所用,宝莲接过后只随手往头上一插,不回话,却笑着问薛蕤:“好看么?”
卖桃木的小摊主先一步抢在薛蕤之前,奉承道:“小娘子你美若天仙,你家相公早就看痴了呢。”
宝莲却瞬时变了脸,将头钗摘下,还给那摊主,转身就走。
那摊主将马匹拍到了马腿上,一脸难堪地看了看薛蕤。银子已是付过了,摊主自是不想将已进了兜的再掏出来,薛蕤将那头钗又从摊主手中收了回来,塞进自己怀中,顺便骂了句那摊主:“用得着你多嘴?!”
薛蕤跟在宝莲身后,走了许久,不敢搭话,直到宝莲突然回身,朝他走近,缓缓伸出手来。他不明所以,想了想,将怀中刚才那只头钗重新交到她手中,可她只是瞥了一眼,仍摊着手心问他要什么似的...他有些慌神:“什么?宝莲...你还要什么?”
宝莲眯起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你身上还有我的东西吧?”
薛蕤脸上有些发烫,缓缓掏出一只翠玉耳坠,交到她手上:“今日...才找回来,还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