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显甚是满意,思索片刻,笑道:“哈哈哈!好,薛蕤你可有一人扯巾的胆量?”
虽可免于日后夹缝求生,但却也更难上加难,薛蕤一时未接话。
殿外突然送上蓝巾急报:“河道堤坝突然溃漏多处,以至水患四起,邻近田庄受灾,工事毁半!”
蓝巾首领大惊:“怎会如此!堤坝牢固,何以突然溃漏?可查出谁人之祸?”
急报:“有庄户曾发现西域装扮的人遁入堤坝要卡,不知所为。”
蓝巾首领气急:“欺人太甚!又是沙月人,定是回不得青州,将气撒在了河道上!请统领准我等蓝巾回补工事,以尽快疏通西征粮草运输交通!”
庞显准了,并将黄巾也派去辅助蓝巾统计粮草灾害损失,殿中几乎只剩红、紫两巾头目。
“今日之事若传出去,我星海颜面何存?西征,迫在眉睫!红、紫两巾,你们谁愿为我前驱?”庞显瞄向青州红巾头目,他心底里是知道红巾这群乡巴佬冲锋陷阵的好处。
郭怀义初领腰牌,却此时没了声音,也瞄向那青州红巾头目。
青州红巾头目刚获罪闭门思过,唯恐再有失,看着眼色不得不站出来,却不情不愿:“属下本该身先士卒、将功赎过,但西征浩荡,当就近先派随州红紫两军合力冲锋为宜。”
事涉紫巾,还未等随州红巾头目回话,郭怀义此时抢先站出:“随州偏狭,常留黄巾打理,而红紫两军薄弱,靠山野屏障自守足矣,西征却是以卵击石。”
眼见要落在邻近的郢州,郢州红巾头目匆匆站出:“我郢州红巾愿往,但借道随州等同自衰士气,红巾久无首领,难以统帅,当由郭首领统帅郢、随两州紫巾军冲锋,士气可大振!”
庞显点头,此言有理。
郭怀义可不想腰牌还没捂热,就上阵冲锋卖命去,急忙回道:“自我等起事以来,便是红紫两巾在前杀敌,蓝黄在后供应工事、军需。西征亦该如此,方显四巾同心!依我看,四州四巾该各遣精兵,重组一支西征军,以统领为首,再现往日神威!”
既然自己躲不过,也要拉上所有人一起才好。
庞显却不满意:“时至今日,竟还要我亲征?!”
薛蕤此时见缝插针:“薛蕤斗胆,愿领西征!云隐旧部见我身领要职,定会自主来投,方可为奇兵。”一人扯巾,即便扯成,也不过与老星海王在时一般身处边缘,唯有抬高身份,或可成气候。命运既已推他至此,他何不登高望远,乘风而上!
庞显允他独领一巾新兵,却不敢允他这等要位,犹疑不决。
薛蕤看出,又禀道:“属下只领个虚职,代统领在前传令,实际仍由统领遥领,四巾也仍各归其主。”
只要有人在前顶位,不论虚实,都可省去郭怀义的责任,他自然先表态:“京都烟朝虽无德无能,但其前朝皇帝所设的联防官制却也曾见效于天下四藩,所谓联防督军,既独领一只中都军,亦对地方军有监察之权,奏章可直达皇帝,因此皇帝虽坐卧京都,却如同亲赴四藩。此官制本身无错,错在那前朝皇帝任人唯亲。统领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沿用联防督军一职,只需任人为贤即可。薛蕤贤能,正是不二人选。”
郭怀义伶牙俐齿,将庞显按皇帝论,庞显自然受用。想那前朝皇帝管制四藩,比自己管制四巾定是更复杂,这官制既能稳定天下数年,必然有可取之处,自己又何不先过过当皇帝的瘾?庞显问四州红巾头目:“尔等可有异议?”
四州红巾并无首领,又都看向青州红巾头目。
这人在城门处受了薛蕤好处,知他与郭勇不同,但又恐薛蕤与郭怀义有旧日交往,来日联防时会有偏颇,既然统领已有此意,该早为自己人盘算,带头道:“属下戴罪之身,愿将青州红巾托付督军,来日亦可方便吸纳合拢云隐散兵游勇,以表咱们星海不分彼此之诚意!”
庞显满意点头:“如此甚好!”转而对薛蕤笑道:“四州红巾久无首领,西征军中,薛蕤你要多费心照顾红巾。”
薛蕤回禀:“多谢红巾成全,来日云隐旧部归顺红巾,也算有了指望。”
郢、越、随三州红巾头目再糊涂,此时也明白了,也跟着青州红巾奉上腰牌。
自此,红巾等同旧日烟朝皇帝的中都军,翻身有望。
郭怀义此时只求守成自保,还不知为官之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相公难当
醒来不知是何时辰,眼睛上似乎蒙着薄薄一层轻纱,还透着药草的味道,清香而安神。
身上也觉得爽滑许多,只是两肩胛至两手腕,大约是之前一直被吊着的缘故,旧病新伤一起发作,此时酥麻难忍,如玉轻轻一动便又疼痛如同钻骨,不免闷哼了一声。
“醒了?”背后耳畔传来一个声音,虽轻柔但却是男子。
“谁!”如玉凛然一抖,却更牵动得肩膀钻骨之疼。
肩膀与大腿两侧瞬间被人从后箍住,才发现自己是一直被男子抱在怀中,对方臂力腿力之浑厚,如同铁板,箍得她根本无力抗衡。
“是我!如玉,我来迟了。”仍是轻柔,但夹杂着后悔与歉意。
是他,他来了?自己是做梦,还是已经死了?昨日是盼着他来的,死前是盼着他来的...因为她已经使尽了力气,算尽了机关,自觉再撑不下去了...她盼他来,来让她能躺下,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个觉。
大约是他的胡茬,随着他说话的下颚硬邦邦地磨搓着她的额畔,又疼又痒,不是死,也不是梦,真的是他,他的关心总是这样粗枝大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