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的来说,庞显造反,日后往返定难上加难,若能走通这条外邦之路,虽圈绕却无害;从近的来说,宗珍姐弟二人也算热心肠,且宗珍机智,也算是宝莲难得的缘分。如玉看向宝莲,不做干涉。
宝莲瞥见如玉并无反对的意思,便也自觉快活地掏出怀中一方锦帕:“珍姐姐,我随身这件手帕是祖母生前所赠,我还不曾舍得用过,今日便以此交换。”
宗珍从领口取下一圈熊皮而制的护肩交给宝莲:“莲妹妹,这是我阿爹猎获、我阿娘一针一线缝制的护肩,我自小便用着,因此显旧了些,还望你不要嫌弃。”
宝莲双手接过:“这...太贵重了些。”
宗珍替她穿上,笑说:“从横谷山脉回雾原,一路天寒地冻,妹妹你定用得上。我们女子阴寒,要多多保重身体,才能在苦寒之地生儿育女。”
宝莲羞红了脸。
不想被宗珍抢先与宝莲结金兰之好,自己反倒落了后,但既然宝莲愿意,如玉只有尊重。
已然如此,如玉便接过干柴,告辞道:“那我也随莲妹妹一起,冒昧称呼贵人一声珍姐姐了。只是我二人还有一个大哥同行,此时冻伤在车中,不得不先行告辞。”
宗珍本以为留不住这云掌柜,只能先与他妹子结下亲缘,以期来日徐徐图之,此刻听说他还有个冻伤了的大哥在后拖累,便想即刻留下,心生一计道:“冻伤?唉,那便麻烦了,今年这横谷山脉落雪比往年早了半月有余,越往西北走,雪势越大,我看你们两人衣着单薄,定是未料到这天气变化...你们若不嫌弃,不如先在我这小帐中缓上一日,若我与宗烈今晚能顺利出林,带你们回山下别驿重新备上些衣食再走不迟;若我二人今晚走不出来,你们也可将我这顶小帐拾掇走,一路上也能勉强挨住风雪。”
宝莲望望如玉。
如玉想了想滞留在车中的封云,只怕他今日好来明日又犯,而且的确不便三人共处车内,若有一顶小帐篷,可免去沿途搭建的许多风险,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与达尔孜部深交,此事要先问过封云的意见才好。
宝莲此时已是宗珍的妹妹,便十分关心宗珍的安危:“珍姐姐,你说今晚可能走不出山林是什么意思?既然林中这么危险,何不考虑我云哥的建议,等风雪过后再去?”
宗珍这才顺势说起林中事:“你我已是姐妹,我便不瞒你。今日我们入林是为了抢一件宝贝:雪灵芝。这雪灵芝并非寻常灵芝,乃是半草半虫,只在每年初雪覆山之后,在林间露头游走一日,白日会有毒蛇在其周围跟随盘旋,人兽若莽撞靠近,必会死伤难救。若想抓住雪灵芝,唯有等到日落之际,在其窝外洒满驱蛇药粉,趁雪灵芝回窝落单时,快速堵住它。雪灵芝的窝,只有久居林中的雪狼寻得到,这也是阿绪隆先前命手下捕狼的原因。雪狼认路识途,但野性难驯,阿绪隆虽抓了几只却不敢喂养,便将我弟弟宗烈豁出去,好在宗烈自幼胆大,将那几只雪狼喂养得不错。等找到了雪灵芝,趁夜晚阿绪隆不注意时,宗烈就会找机会放走那几只雪狼,我们没有雪狼带路,难免要在林中挣扎一晚,便难料生死了。”
如玉不解:“那为何不等出林之后再放生雪狼?”
宗珍略带深意地笑道:“为了公平。”
如玉想了想:“那只断了腿的母狼呢?”
宗珍盯着如玉:“阿绪隆是不会带着一个累赘的,看它自己的造化。”
宝莲担心,劝如玉道:“我不放心珍姐姐,不如咱们将隋大哥接到这里缓上一日,既能取暖,也能接应珍姐姐。”
眼见已经认了亲,避无可避,如玉只好答应,将宝莲和柴捆都留下,自己回去接封云。
......
她出去许久,封云早已坐不住,裹着外衣下车,绕着车子来回兜圈,既想出去寻,又怕她们回来找不见自己反而多事。
“大哥怎不在车里避雪?”如玉终于出现。
封云踉踉跄跄却急急躁躁:“你还知道回来!”虽是抱怨,却将如玉为他留下的外衣急忙披到如玉肩上。
如玉摆手不要,却也拗不过他,只好先陪他钻进车里:“我先前还犹豫该不该贪图人家那顶帐篷和火炉,看你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倒真要为你准备着!”
封云听闻:“找到人了?什么帐篷火炉?”
如玉便将宗珍一事全说与他听。
封云毕竟老辣,听过,大笑道:“哈哈哈,这宗珍倒与她哥哥一样狡猾!”
如玉惊问:“大哥认识她?”
封云:“我哪里认识她,我只认识她口中那阿哥,宗绰!”
如玉一拍脑门:“宗绰,阿史那羽手下两大将之一?宗绰竟是达尔孜部的!那我们还是快快罢了此事,我这就去接宝莲回来,唉,糟糕,她们刚结义金兰...”
封云却爽快道:“罢了做甚?她阿哥杀了多少雾原军,达尔孜也该补偿我们些!”
如玉担心道:“为了宝莲,大哥能不能先...”
封云点了她的脑门一下:“云隐隋云生和达尔孜又没有过节,你在担心什么?在你眼中,你相公我可真是个让你不放心的草莽?”
她当然不是担心他草莽,正是知道他对付上羌厥人时有多狠辣,才不放心...但她总不能这样说他,显得他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吧,只好摸了摸脑门,不再多说。
见她不回应,封云倒生气:“李如玉,嫁给我一个莽人,你可是觉得丢脸?我看你在乎那张宝莲,都胜过在乎我!她重要,还是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