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先前闯进帐篷,虽不是本意为救宗烈,却也算误打误撞,因此宗烈对她的态度并不反感。
阿绪隆在宗珍、宗烈二人身后不屑道:“呵,不过是个贩马的走卒,倒不值得我动手惹一身腥了!”算是保全了他自己的脸面,跟兄弟们走回帐篷去了。
宗烈以为如玉和宝莲一样都听不懂外邦话,便对宗珍用羌厥语,旁若无人道:“阿姐,如果我们打通了马道,便是草原上唯一的马道,就算拿不到雪灵芝,大汗也要因此加赏我们达尔孜部啊,到时阿娘再也不用受委屈,阿姐你也不必被换亲,阿哥也可以放心了。”
宗珍回他:“烟朝管制马匹买卖最严,雾原马与羌厥马又有明显区别,那庞显造反的确是我们的好时机,但只怕他不是天命之人,日后反噬,这条商道便会跟着他一起抬到明面,反倒全部葬送,到时阿爷定要头疼,此事要慎重,绝非易事。”
宗烈:“阿姐,这机会千载难逢啊,烟朝那儿皇帝怎么可能打得过庞显?阿绪隆没这脑子,但等他下山,他阿爹阿娘定也会抢这功劳,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啊!何况那姑娘是阿姐你保下的,这马贩自然也该帮我们的...阿姐,别犹豫了!”
宗珍想了想,问宗烈:“若我们铤而走险,必须一蹴而就,不能给阿绪隆留下任何机会,那雪灵芝也绝不可落在他们弟兄手里!”
宗烈看了看雪狼群:“这群雪狼太可怜了,我这次一定要趁机放了它们。夜里没有了狼群引路,大家定然都走不出那山林,我们就能多出一夜时间抢那雪灵芝。”
宗珍点点头,打定了主意。
笑脸上前,向如玉伸手,用略带雾原口音邀请道:“云掌柜,幸会。请与我去帐篷取你们需要的柴草,稍后我们的雪狼会拉你们回去。”
雪中灵芝
宗珍的帐篷窄小,原来只是她一个女子独自使用的。
如玉站在帐外,自觉现在男子的身份不便入内。
宗珍对宗烈使了个眼色,令宗烈去大帐篷里,以防那几个人来听;宗烈会意,将如玉和宝莲一把推进姐姐的小帐,自己去了阿绪隆的大帐照料那只母狼。
宗珍的小帐内,竟搭着一个小巧的铜炉火膛,比前面那大帐反而暖和,更巧的是,她懂得以竹筒绕圈导烟,既将热量保存在帐内,又节省柴火。因她如此环绕取热,烟管是朝帐蓬后方散去,既不招眼,还防止了风雪倒灌。可见她精于计算布局,又谨慎周全。
“因女子怕冷,我出门总要带这自制的小灶,所幸也就常备些细柴随身。”说话间,已手脚麻利地捆好了一扎干柴,柴细且均长,一看便是从山下便打点好带上来的精柴。
宝莲本就是官家女,常用好物,自然也不觉得稀奇,顺手接过。
如玉却懂得这扎精柴的份量,想来宗珍的身份绝非寻常,在这风雪中,也定然不会白白赠送,客气道:“眼看外面这风雪不停,你这里所带干柴也不多,我们两个过路人怎好无端取用?莲儿,我们还是另寻办法,别耽误了贵人大事。”
宝莲听封公子不再称呼自己“张姑娘”,而是唤自己“莲儿”,如祖母和父亲对自己一般宠爱和亲昵,虽说义妹这身份来得突然,但在外行走,也不再要求太多,已是心中甜蜜,便乖乖听劝,放下那扎精柴。
宗珍:“外面大雪纷飞,没有雪狼引路,连我们这些本地人都迷失方向,你一个外乡人,还拖着个娇软的妹子,能去哪里捡干柴?今晚我和宗烈也未必能活着走出林子,倒不如就让给你们应急了。”
如玉假装未听得懂先前宗珍与阿绪隆在帐外用羌厥语所说的话,故作震惊道:“林子?为何要进去?太危险了,贵人不如等风雪停下再去。”
宗珍见如玉不贪,反而客气推辞,知今日逢了个精明人,不回答关于林中的问题,而只是笑道:“呵呵,云掌柜倒不必称我贵人,救你妹子的是那只母狼,它受了伤,阿绪隆便偷偷将它半路扔掉了,谁知它拖着残躯自己爬上来,终于引得那头狼挣脱绳索逃了出去找它。头狼若丢,群狼便谁也驱使不动,耗得大家只好都等在这里,阿绪隆他们耐不住,便逼我弟弟宗烈出去寻,宗烈因常喂养,与它们亲近些,寻得它们回来时,恰好碰到迷路的宝莲,便用雪橇一起拉了回来。至于我,我不过是居中说了几句话,让阿绪隆没有对你妹子动手动脚罢了。”
宝莲连声道:“宗珍姐姐,若不是你方才将我从阿绪隆帐篷里抢出来,护在身边,我早就...封公...云哥,我就没脸活了,他们简直就是野人!”
如此说来,宗家姐弟先后都有出手帮助宝莲,倒与阿绪隆那几人果然不是一条心。
如玉拱手感激道:“那母狼是机缘,贵人姐弟却是豁出自家和气来搭救,如此大恩却化小,真乃古道热肠,叫我云某人心生佩服。愿与贵人交来日之好,大恩大德,铭记心中,定加倍补报!”
宗珍看了看宝莲此刻在旁望着这云掌柜的眼神十分娇羞而且窃喜,心下猜到几分,逗趣道:“若非莲妹妹认你,我还不信你一个雾原商贩能做得了她的义兄,想来,你们两个的关系也不止义兄妹这么简单吧...”
如玉是有心认金兰,可宝莲却被宗珍说中心事般低头不语。
宗珍便确信无疑,对两人笑道:“既然我与莲妹妹有缘,云掌柜也不必再外道,称我们姐弟什么贵人不贵人的。莲妹妹,你可愿意与我宗珍结下金兰之好?你这义兄是雾原人,你却是星海人,来日你难免要两地行走、回门省亲的,也可与我宗珍打声招呼,再借此路而走,也能顺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