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还是不肯:“我仍觉得太过冒险。”
封云:“唉,你若留下,那张宝莲必也要留下,你们两人若被任一方发现,倒叫我最难办。”
如玉看了看车内的月红与宝莲,只好妥协。
......
别驿,主事厅。
宗珍看过了那张存票,气得发抖:“他赚我的钱,买我的马,做得好一笔生意!”
窝阔儿与送马官均不解:“何至于这样生气,本就是卖给他们星海军的,突然换了接货口也不算什么,倒是我们考虑不周,只想着就近送去,却忘了人家是要假装从雾原买办吶。”
达尔孜头疼欲裂:“西山口离雾原隽州太近了,而隽州在几日前突然换由五太保封彦邦镇守。星海西征军大多冲进了云隐利州,在雾原隽州无非是做做样子,有何大战值得战神五太保放下代州战事亲赴而去?”
窝阔儿老道,听出其中风险,质问道:“这云掌柜可是宗烈介绍,这笔钱也由宗珍付过,这批马若真出现在雾原军中,便是你们通敌在先,我窝阔儿不过是受你们爷孙蒙蔽!”
达尔孜:“我达尔孜的罪过自然在你之前,但通敌之罪,你恐怕已经逃不脱了。”
窝阔儿将五千两银票悉数掏出:“将我的马还回来,老子不干了!”
宗珍出面:“我自会去查探一番,但此事也不全是我们的责任,你这送马官临时换了口子,这么大的事也不曾来报一声。”
那送马官自知有错,低头解释道:“那存票,而且云掌柜本也是接货人...”
宗珍无法与他们解释太多,只恨自己昨夜没听阿爷的话,一时心软没动手杀了姓隋的,冷静下来,对窝阔儿好言相劝道:“做生意总有风险,您该知道,这笔生意原本是为了补您肉货的亏缺,我们的本心是好的,谁也不知道那云掌柜有问题。我们与其在这里自乱了阵脚,不如好好想想怎样联手解决。”
窝阔儿既理亏又理壮:“你说的容易,还能怎么解决?”
宗珍:“若这批马真到了隽州,那已然来不及处置,但也不是毫无办法。七王还在代州打仗,只要我们再送一批马去七王营中,赶在两军鸦坪关大战之前,届时七王必然惨败,战马被俘去雾原便也顺利成章。”
窝阔儿:“送去七王营中?那岂不是公然与可汗为敌,别以为我窝阔儿老了看不懂你们要做什么!”
达尔孜颇满意宗珍所说,起身威吓道:“窝阔儿,你现在看懂不觉得太迟了么!”
窝阔儿大愕:“你们...原来...好啊!你们果然将我拖下浑水,宗珍,你小小年纪,老头子我倒小看了你!”
宗珍突然施礼,将银票拱手敬上:“窝阔儿老爹,宗珍虽与别古津退了亲事,但愿替阿绪隆赎罪,今生以义女之名,替别古津孝顺您,来日马匹生意全由我宗珍打理,绝不让您吃亏,更不会让您担惊受怕。”
窝阔儿老来得子,而今却已疯傻残废,早已没了指望;若再与商道彻底决裂,只怕族中生计难以维持,年底贡银交不上,迟早也是绝路。
权衡利弊,他自然知道如何选,只是不甘被这对爷孙设计,以至于这般走投无路,大笑道:“宗珍,你选多陀部肉货时,可是已经步步算计到今日会将我窝阔儿逼至此绝地?”
宗珍抬头:“难道,我阿娘的死,也会在我算计之中么?窝阔儿老爹,我宗珍也只不过走一步看一步,我与您一样走在刀刃之上,别无选择。”
窝阔儿叹气:“好一个别无选择。宗珍,你与你阿爷极像,又不全像,我送你一句:做生意先做人。你若保证此生待我族人都要做到问心无愧,我窝阔儿便收你为义女,昭告族人。”
宗珍:“我宗珍今日对天神起誓,此后善待义父,护窝阔儿部族生计绵延!”
窝阔儿收下银票:“既已如此,我便坦言告诉你,当日宗烈来,我只说族中五百匹,实际为防有诈,确有留备,你若决计需用,捎来消息,我便派人来送。”
宗珍唤来帐房先生,扶窝阔儿几人退下谈定后续生意去。
达尔孜提点道:“你如此安排,对七王确实有了交代,但养一族生计绝非易事,你应承得太过草率。”
宗珍:“我只是觉得确实有欠于别古津...阿爷,我打算向西再走一趟,先去隽州查清那隋、云二人的底细,而后去上虎啸岭,商道与七王需重新谈谈这笔生意。”
二郎神君
如玉带着一行人快马加鞭赶路。
宝莲沿途时不时掀开车帘,对雾原十分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每每又不敢掀开太久,生怕让“封夫人”受凉,总要看着脸色。
雾原的冬日干冷,车马快行带起的劲风刮在脸上,如一柄柄刀子无情划过。宝莲拍了拍怀间,那封遗信仍安在,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是自觉没有身份登封府的大门,可为着送信给封老将军,倒叫自己心底好过些,仿佛有了借口似的,只是偏偏又不能先知会云哥,这便又不好...干娘临终嘱托,珍姐姐灵前嘱咐,她都不能辜负,可这对云哥公平么,毕竟事关他的母亲...
越临近代州,宝莲越陷入了纠结,不断回想干娘临终前的嘱托,试图找到些可以知会云哥的可能,其实当时干娘已剩最后一口气,并没说太多字,当时情形也来不及细想,如此一路路慢慢回忆,恍惚想起,干娘好似在“答应我亲手”几字之前还说了一句“他骗你”,对,就是这三个字:他骗你。
干娘最后一句为何这样说?干娘仍是说那隋大哥么?可那日干娘在离开营部的车上已经戳破隋大哥身份,何需临终特意再提?比起隋大哥,干娘该知道与自己最亲近的是云哥,总不会是说云哥吧?可这一路走来,她知道云哥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