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蕤此后出入云隐王宫如入无人之地,一时风头无两,春风得意,竟不想再攻中都,对庞显号令亦阳奉阴违起来。
红巾军上下皆受云隐厚待,往日在庞显手下尽吃亏于紫巾军,正好在云隐督军薛蕤手下得了补偿,皆乐得一时。
薛蕤已算定了婚期,日日来催宝莲。
一日,宝莲唉声叹气道:“蕤哥,你待我真是千好万好,我跟着你,才觉得真是我的福气。但婚期在即,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
薛蕤:“莲儿,如今云隐百姓提起我薛蕤,无不歌功颂德,连郡主也对我日渐信任,说是要待你我成婚之日,来替你我二人解蛊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宝莲:“唉,如今你在云隐是意气风发,可你毕竟是西征军督军,如此拖误在云隐,只怕那庞显已对你生疑,万一他与你反目,你手下这些红巾军便会倒转兵戈,郡主未必会为你与庞显为敌,你便危矣!”
薛蕤:“哈哈,莲儿多虑了。你不知,这红巾军早在星海时,便与庞显手下紫巾军不和,白受了不少欺负,如今在我手下,远胜从前。他们识得好赖,知道我与他们休戚与共,绝不会反我!人心所向,不在亲疏,而在于为将者能否做到公正严明、守己恤下、身先士卒,我薛蕤自认做到!”
他这见解与自信,倒叫宝莲刮目相看。
宝莲转而说道:“近忧虽无,远虑却有。若沙月王得手,来袭云隐,你该如何自处?”
“这…”薛蕤的确还未想到那么远。
宝莲:“到时,你可甘愿降他?你先跟庞显,后追拓跋,若再归沙月,他可敢信你?蕤哥不可被眼下安乐遮住双眼,等到天塌之时,补之晚矣。”
薛蕤惊醒:“莲儿,你为我深思熟虑,我薛蕤得你为妻,真是幸事!今日若非你提醒,我险些成了温水青蛙,蠢而不自知。”
宝莲:“蕤哥,我心思都在你身上,你我二人早已荣辱与共。成亲不在一时,当先成大事啊!”
薛蕤深思熟虑过后:“罢了,我绝不叫你嫁于我时有半分顾虑。不过,眼下我若遵庞显之令,助他攻都,却又要便宜了那郭怀义!我原本计划先助拓跋骨丹平定三子之乱后,扩充军队,再率军向北,去雾原隽州边界伏兵,或可拦获皇帝退路。可那郭怀义突然以你为要挟,不准我北上分功,隽州便只有他的紫巾军驻守,他与我如今分守南北,虽还客气唤我一声督军,实则早与我成分庭抗礼之势。”
宝莲:“唉,竟又是我拖累了你。”
薛蕤:“若非是你,郭怀义也必会另寻他法。紫巾大多与庞显出自同乡,他想要说服庞显简直轻而易举,我迟早要应对他。你倒不必过多自责,我薛蕤为你拱手江山,也是心甘情愿。”
宝莲:“照此说来,既不能久居云隐,也不宜即刻攻都,蕤哥何不另辟蹊径?自古乱世出英雄,蕤哥如今手拥精兵良将,又有云隐为后盾,也是时候为自己谋划。”
薛蕤:“你的意思是?”
宝莲:“投靠丞相,拨乱反正。”
此一策,是薛蕤从未敢想,他不禁震惊于宝莲的远见与胆量:“你是要我反了庞显?这…他有四巾军在手,而我只有红巾,兵力悬殊。何况,丞相有怎会轻易相信我?”
宝莲:“如今沙月王军潜入中都,把持朝政,丞相正缺人手,若你此时率大军报以归顺之心,改旗易帜,等同救驾于危难之际,丞相必有重用,来日征伐天下也师出有名,前途不可估量。蕤哥若担心,我有办法先去试探丞相口风,我父亲张守正如今恰巧客居丞相府。”
薛蕤眼露喜色:“哦?我竟不知此事,若知岳父有丞相这等人脉,大事可成!”
……
入夜,冬秀扮作宫女,悄悄混入云隐王宫。
拓跋英如今已获中都朝廷恩准,继任云隐王位,成为云隐历代中唯一一位女王;而封彦卿为护她周全,执意继续扮作云隐侍卫伴驾在侧。
他二人早已等在约定地点等待接应冬秀,拓跋英焦躁不安:“不知连姑娘那边的计划进行的如何,她一个弱女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如今我已获王位,剩下的事,该由我自己解决,不该再连累她。我已经决定,待他二人成亲之日,就作戏为他二人解蛊,让薛蕤放心,而后将连姑娘救出来,送到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彦卿知她为人,劝道:“那连姑娘派冬秀今夜出来,说明事有进展,我看她足智多谋,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
“三太保?”是冬秀的声音。
彦卿急忙将冬秀拉进偏殿:“可被人发现?”
冬秀:“薛大哥被小姐拖住了,无人留意我一个小丫鬟。”
拓跋英:“难得你机警,连姑娘近日如何?我听闻薛蕤不日就要与她成亲,我已计划安排人送你们二人离开。”
冬秀:“小姐要我来,便是听说解蛊一事,嘱我来告,此时万万不可。小姐已经说服薛蕤投诚丞相,不日便会派我回京都丞相府先行报信。而后,薛蕤必来请求云隐王军的兵力支援,云隐王军便可顺势潜入中都,一报沙月之仇。成亲一事,小姐自有周旋,二位千万莫半途而废,关心则乱。”
彦卿:“连姑娘以一己之力周旋局势,真叫我心生敬佩,请转告她放心,我二人定依计行事,望她保重,冬秀你亦要多加小心。”
欺君之罪
数日过后,薛蕤收到冬秀带回的丞相密信,得知皇帝如今已被禁足宫中,凡有旨意皆出段氏太后之手,朝局动荡远胜外界猜想。丞相授意薛蕤带兵进京,伺机救驾,并暗许其护国大将军之位,红巾军上下皆可享中都军同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