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顺:“皇上体恤臣下,臣下却不能推脱责任,甘愿受罚。然臣下认为,此番导致沙月孤军战败的,还有一人当与臣下同负此责!雾原军就在隽州城内,却坚守不出,冷眼观战,实乃离心叛君!”
封家在朝中无人,此言一出,朝臣尽觉雾原军不妥。
丞相却不想此时再生是非,今日的目标只有沙月王,遂一改常态,替雾原军说起话来:“诶,方副使此言差矣。天下皆知,雾原军刚于鸦坪关一役打退羌厥,已是人困马乏,何况他们又岂料沙月王军竟不敌区区一巾之军?何况镇国公战死之际,还是太后懿旨,准允封云守孝代州,他若贸然出战,岂非抗旨?”
方同顺抬头看了看段太后。
段太后:“哼!丞相还想怪罪我父不成?那道旨意,与丞相也是议过的,如今却都是本宫的错了?这朝廷之上,何时成了丞相的一言堂!”
“老臣不敢!”丞相闻言亦跪于殿上,“自皇上登基,太后临朝,我等臣子怎敢擅专?”
段太后:“呵,我看他封云真是不知轻重!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都起来吧,凡事该由皇帝定夺。”
小皇帝尴尬道:“依我看,就请方副使与薛将军尽快出征,别叫那庞显乘胜追来。”
薛蕤恨不得封云落难,却不知丞相为何突然维护,不便插手,回道:“臣明日便开拔,誓不负皇恩!”
……
沙月王军自雾原边界退回沙月,导致拓跋英的云隐军无法跨都北上,一直扎营在京都南郊之外。
自将张守正送回薛蕤营中后,封彦卿便被拓跋英不明原因地拒之门外,起先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对她隐瞒了宝莲身份一事,便也避开一时,可不料她竟冷战到底,数日过去还不消气,终于硬着头皮闯帐。
侍女们依然上前阻挠,不准他贸然入帐:“三太保,你先前扮作侍卫,骗了咱们,可现在咱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便不能随便放你进去!” “是啊,三太保莫为难我们了,王上不肯见你的!”
“哎呀,姐姐,妹妹,我虽不是侍卫了,但也不是外人啊,我跟她之间,你们明白的嘛!”封彦卿今日说什么也要见到拓跋英,混不吝起来,“你们成全成全我,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侍女们却有命在身:“真不行啊,王上不让你进去!”
“这都多少日子了,她有这么大的气,何不发出来,打我骂我也好过这么久不搭理我啊,我可不能再等了!”封彦卿索性轻功翻过诸人拦阻,往帐内闯去,见床幔内躺着一人,“你怪我,我明白,但气久伤身,不若你起来打我一顿,就使你的鞭子,打到你解气为止,我绝不喊疼。”
床幔中人似乎哆哆嗦嗦,伸出手来摆了摆,要他出去的意思。
那拇指上却少了只扳指,她是不会随意取下那扳指。
“你不是她!”彦卿扬开床幔,果然见被子下一名侍女假扮,“她走了几日?!”
侍女们冲进来:“三太保,王上说,此事与你无关,更与雾原无关,她不要你牵涉其中。”
彦卿瞬时明白:“她傻,你们也傻,若她出了事,你们还能奉谁为王!”
床幔之中假扮的侍女,急忙掏出一封书信与云隐王印,交予封彦卿:“三太保,王上吩咐,拖得一日是一日,若拖不过去了,便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你,你便明白。”
彦卿急急忙忙拆开:
“封三太保亲启: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沙月王数年来以我父为质,插手云隐内政,而今我又涉段世子之死,两藩已入你死我活之绝境,该有了断。然此乃我拓跋氏与沙月数年恩怨,与尔无关,更不该牵连雾原,尔若真心助我,请暗中替我暂理云隐军务,或撤回云隐,或护卫中都,皆可有利云隐长久。切记切记,绝不可为我攻入沙月,不可置云隐王军为我拓跋私兵而落人口实,我自会保全自己,救出我父,与尔会合。将全部身家托付于尔,望尔切莫冲动辜负,此大恩必铭记在心!另请替我向张姑娘致歉,因我尚需茍活救父,请她暂留我一命,待我父重归云隐王位,我愿负荆请罪,任她取命,再谢!珍重!拓跋英。”
彦卿又读了两遍,仍不肯相信,苦笑道:“说好了一起解决,怎又撇下我?我就这般不配与你共进退么?”
那侍女虽哆哆嗦嗦,却极忠心:“王上…王上说,她只信三太保,这王印只有交给三太保,她才放心…王上还说,三太保骗了人,也该容人骗三太保一回。”
“唉,她好狠的心,她算计的我好苦啊…”彦卿端着王印,无可奈何,“罢了,你便继续在帐中扮着她,军务之事,我接管便是。”
侍女们这才如释重负。
只是彦卿不知,拓跋英为何对张宝莲有那番嘱咐,在他看来,那并蒂蛊是假的自不必解,至于张宝莲最后选择回薛蕤大营,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决定,之后受皇恩赐婚嫁于薛蕤,更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些与拓跋英又没有关系,何至于又要道歉,又要负荆请罪的,唉,这拓跋英就是分得太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去!彦卿将信收起,不再多想。
……
皇帝正式檄文天下,举兵伐庞。
为补替朝臣老死,又接连任命了数位丞相门生入朝为官,叫段太后心生不悦,久寻不得把柄,终于将主意打到圣旨之上。
一日,太后命方同顺暗中将圣旨拓印,带回后宫。又请亲信工匠来验。
那工匠细看了数遍,大惊道:“太后娘娘,这正是小人先前仿造的那枚玉玺啊!此处拐角钝痕,便是小人所做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