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要善待宝莉珠,并将火药如期送出,我愿去做说客。”宗珍亲眼见到了公主与火药的下落,心中已然有数:这场交易比重返沙月划算许多。
如玉:“你该知道,此行的意义不只是我四哥。”
宗珍整了整衣襟:“呵呵,你我初识,都是生意人,我自然知道你这桩生意有多难做。无论是七王,还是阿史那桀,想要在草原上称霸,谁都躲不过雾原军这一关。与其树敌,不如结盟,七王也懂生意,否则便不会有那鸦坪关一役。”
宗珍姐弟向北离开。
彦卿上前:“她一个商贩女子,能行吗?”
如玉皱着眉:“彦卿,她若办成此事,或许就是未来的羌厥王妃了。”
……
沙月,王宫地道。
有了羌厥这批硫铁矿,停工许久的地下火药作坊又被重启,封云灰头土脸地混在杂工之中。
因空有一身力气,却不得制炼法门,老师傅多有嫌弃,朝管事的抱怨:“怎把这种花架子塞进来?”
管事的也无奈:“还不是因为前阵子上面催着开道,炸洞出了岔子,死了不少人,这事也不知谁传了出去,吓得招不上新人,这杂工至少有膀子好力气,凑合用吧。”
老师傅:“唉,可怜那些悬蠖人,就这么被埋在了地下。”
管事的:“嘘,那是咱们能说的么?管好自己吧。”
封云虽不懂火药门路,但手脚勤快、肩挑背扛不在话下,逐渐也令老师傅有所改观,吃饭时也开始为封云特意留一口烧肉,每有徒弟来抢,老师傅总骂开:“你们这些猴精的孙子,他成日干的那些脏活累活,还不是轻省了你们?你们抢他一口饭,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跟爷爷过不去!”
因而,徒弟们渐渐也对封云客客气气。
一日,封云看关系已渐破冰,尝试打听起来:“师傅,这沙月王建这么复杂的地道干啥用啊?”
老师傅:“傻小子,烟朝十六州,除了那雾原三州有封家军守着,其他哪州不在打仗?狡兔三窟,王公贵族哪个不想多条退路?”
封云:“沙月三州也并无战事啊?”
老师傅看了看封云,确定他是真的有些憨气,才小声地提醒他:“那是因为地道还没通到京都皇宫。”
封云不免惊讶,先前拓跋英托彦卿送来的那张地道图纸中,只有向南与向西两个大致方向,看起来确实更像是退路;若是像东通往京都皇宫,为何图纸中毫无迹象?
老师傅:“我看你憨,才告知你,你莫外道,小心掉脑袋。”
封云:“师傅,何时能通到京都呢?”
老师傅:“难吶,前阵子耗了大批火药也没炸开,听说那皇宫所在曾是高人选址,地下竟是金刚石,后来只能绕路通去京北夏宫。估计等这批火药制成,便可续通了,我这双手,也是造孽啊。”
封云更加吃惊:“夏宫?京郊北边那个夏宫?”
老师傅:“你真是憨货,还能有哪个夏宫。”
如今想来,沙月王当初率军入京时竟已有两手准备,若朝臣肯随之北撤,可与郭怀义勾结擒皇;若朝臣不肯北撤,暂居夏宫,他也可于夏宫动手!所幸当初那假玺还朝诈得一时,加之薛蕤早有投靠,丞相得以及时将皇帝带回京都。
如今,薛蕤、薛毅两兄弟缠住了庞显与郭怀义,这三月王无人策应,定是将赌注全放在了夏宫,因此急着开道。
封云:“师傅,那我们岂不是…帮助沙月王造反?”
老师傅:“啐!我妻儿尽在沙月王手中,那没用的小皇帝能救我妻儿么?我顾得他,谁顾得我妻儿?”
百姓所求,不过民安,至于谁主乱世,他们又能奈几何?
封云:“师傅,这批火药何时制成?”
老师傅:“唉,幸而有你帮衬,原本十来日的活,七八日也能做完。”
封云皱着眉,不再吱声。
等到第二日一早,老师傅却不见了封云,跑去问管事的:“那憨货呢?”
管事的:“嗨,许是昨日干得猛了,生了病,告了假。”
老师傅没好气:“啐!这小子,看着五大三粗,却是个胆怂!”
管事的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油纸包:“对了,那小子说,一连吃了几日你的烧肉,知道你待他好,也有心请你这师傅一顿!”
老师傅拆开油纸,里面果真是一块五花肉,笑了笑:“倒有良心。”而后塞在怀里,便做事去了。
等夜里回到住处做饭时,才发现那油纸被白日烧硫的烟熏过后,竟显出了几行小字:妻儿已被救出,藏身波斯商会,伊兹列瓦夫妇。
老师傅心道:硫烟之用,他竟学会...他如此藏拙,只怕自己昨日话多坏了事,沙月决计是待不住了。他既救出妻儿,便是要自己走,不能敬酒不吃...罢了,自己这一身本事,向波斯逃去总还能活命!
后半夜,波斯商会悄悄驶出一车货物,伊兹列瓦夫妇被波斯商会的同僚馈赠了一车参茸,携带三名脚行,满载而去。
陇州之巅
封云匆匆赶回雾原陇州大营,与如玉等人会和。
得知沙月地道竟暗中通向京北夏宫,众人皆有后怕。
彦卿心急:“义父将那制炼火药的老师傅请走,想来沙月王将这批硫铁矿制成火药,还有十来日的时间,我们当早做准备。瓜州金风客栈盗宝一事早已传遍四海,如今天下皆以为真玉玺已落在沙月王手中,他此时若存心动手,倒占尽便宜。”
封云点头:“我所担心,正是如此!先前咱们不知这地道的玄机,只以为他与那庞显修建东南水路一般,不过为来日多条退路,如今看来,他早已胜券在握,金风客栈一事或许反倒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