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遇到了我的第一个养母,在一个人权,不,不要提人权,就连正常温饱,看一眼阳光都是奢求的地方,养母用她的生命,换取了我出去的机会。”
“后来因为身具宝贵的血脉,被一个大贵族做为未来当家夫人收养了,虽然在那个处处冰冷、连仆人都看不起我的地方生存很困难,可是,却也因此遇到了宝贵的视我为生命的堂兄。然后又遇到了可以共进退的搭档。”
“结果,在一次正常的实习当中,我再次失去了他们,甚至还糟糕的留下了让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亡的误会。”
“接下来是饥饿、流浪,然后再次好运的被收留、被收养,结果第二位养母又一次因病去世,我也因为一场意外,不得不离开那个已经很温暖的地方。”
“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被冠上伊邪那美之名,莫名其妙的担上各种责任和任务,莫名其妙的被指控各种罪责。贫困、饥饿、被觊觎血肉、忍受对于黑暗世界的恐惧,可是幸运的,也遇到了可以一起同行的伙伴。”
“长久以来的每一次,当我颓丧痛苦的想要死掉的时候,当狼狈冰冷的不想继续生存的时候,我都遇到了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然后,每一次,当我觉得幸福温暖的时候,却又不得不离开,或者亲手去破坏那幸福。”
“你问我是否依然选择相信,茶茶,我只想说,并不是因为身在象牙塔里,才能天真的说出爱世界这句话。”
“如果不是经历了很多无可奈何,很多痛苦与折磨的话,是没有资格说爱这个字的。”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与残酷,所以,才会让人更加珍惜每一丝喜欢、信任和温暖。”
“所以茶茶,比起选择拒绝信任然后忍受虚无寂寞的痛苦,我宁愿选择相信然后可能被背叛的痛苦。”
“茶茶,虽然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不,或许在你伪装向我求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了你一定会这么对我。但是,此身在外界看来珍贵的无非就是那一点实际上很微不足道的东西,来吧,无论是血肉也好、头发也好、甚至是神明的印记也好,想要什么在巴卫他们找来之前就尽管拿去吧。”
“只给我留下一条性命就足够了,”说到这里,春迟微笑着,像是想到了极为幸福又极为心酸的事,“因为,很抱歉,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将其承诺给别人了呢。”
“不能失信于人啊,”无助的躺倒在地上的少女,柔顺而光泽的长发软软的散出一个漂亮的弧,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纯白的衣衫,已经涣散的目光里充满体谅与慈悲,而这似乎更加灼伤了正在行凶的羽衣狐,让她情不自禁的移开视线。
高举在手中的短剑也垂了下去,似乎整个身体,都开始与这恶念作对起来。明明想说些什么更加残酷的话,可是,却完全张不开嘴。
然后在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就不由自主的已经泪流满面。
“最重要的是,茶茶,看到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在彻底的闭上眼之前,春迟微笑着说出这句从见面起就想说出的话。
两只妖怪就这样如同较上了劲一样对峙下去,被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的滋味儿,让春迟深深的怀念起被她留在山上神社里的三鬼了……
起码,他们够天真够率直够听话……
不会在其中一个偷偷带她跑掉之后,另外一个拎着刀到处追杀,也不会其中一个每夜守在她房门外面,听到一点声音就隔着门询问,然后她和另外一个悄无声息的面面相觑……
生活不是警匪片,生活比警匪片麻烦的多……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实际上真的很想找机会认认真真的回绝奴良君的追求,但是,自那天宣言之后,奴良滑瓢就再未正面进攻过。
并且那种若即若离游戏般的玩闹态度,也让春迟不可能专门叫住他郑重拒绝,那样显得有点太自作多情了……万一,人家当时只是说着玩的呢?
对于一个可以跑到阴阳师家去混吃混喝的妖怪来说,平时跑到她这个神明这里玩,或者偷偷摸摸的带她出去玩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想到这里,春迟再次烦恼的叹口气……不是她觉得奴良滑瓢哪里不好,事实上,她还真的挺喜欢男人那种天马行空、大气不羁的性格的,但春迟是那种必须要以结婚为前提才能交往的女性,和奴良君结婚的话……婚后的生活怎么也想象不到是什么样子的……
那种不确定的飘渺感觉,让她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决定放弃了。
奴良如风,而她并不是可以给风套上枷锁的人,也不是能够随风飘荡的人。
春迟想象中的未来生活,应该是稳定的,安静的,房子不需要有多大、家庭不需要有多富有,只要……嗯……能够像当时和周防君在一起时那样就刚刚好了。
想到这里,春迟的神色不禁有些怔忪,手不自觉的摸向那个曾经带着水晶饰品的地方——还真是有些想念那个让她感觉温暖的赤发少年了呢。
“春迟姐姐,救命!”冥冥之中传来的呼唤让她打住了胡思乱想,不需要多分辨,春迟在第一时间里就判断出那是茶茶的声音。
“春迟姐姐救命!”没有过多的考虑时间,第二次呼唤继续传来。
春迟的心一紧,茶茶……
“春迟姐姐!”正打算找自己的神使,结果第三声呼唤接踵而至,并且结尾的短促,让春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