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绝高万仞,所有建筑皆依附天都山山势而建。
是以,城中街道皆是向上倾斜。
每走一步,都像在爬山一般。
纵使如此,宽阔的天都城大街上,依然店铺林立,人流熙攘汹涌,往来不绝。
不知多久没有穿行于闹市城镇的宁争,本来还想还走走看看,奈何腿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低头一看,有些伤口绽裂开来,鲜血涌出。
正巧的是,前方不远处一家名为“杏林医馆”的大门敞开着,阵阵草药香气传来。
走在青灰色石板地面上,来到医馆门前。
大门两侧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二月兰三白草四叶参五味子。
下联:六神曲七叶莲八厘麻九里香。
宁争小声吟哦了一遍,不甚明其意,却也没有多想迈步跨进门来。
医馆不大,仅有丈许方圆。
被擦拭的有些发亮的赤木柜台后,一名面容丰腴,肤色白皙的中年女医师走了出来,道:“这位小郎君是问诊,还是抓药?”
“问诊。”宁争指了指大腿。
“这里。”中年女医师指了指旁边一张细长的条凳。
宁争依言坐下,并把腿放了上去。
嗤啦一声!
裤子被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一条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密密麻麻,血肉模糊的大腿,出现在中年女医师面人面前。
有些碎肉沫状,像是被啃噬烂了,却没有带走,只剩一丝皮肉连接在那里,看来极为可怖。
“你这是被妖兽啃噬所至吧?”中年女医师眉头皱了一下道。
“不错。”宁争点头道。
“以自身血肉喂养妖兽的修行者,我见得多了,但是像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中年女医师摇摇头叹了一声,回到柜台后的百眼药厨前。
一阵抽屉拉动之声过后。
中年女医师拎着一个药包,来到宁争面前道:“放两斤水,煎成一斤药汤。每次沐浴后,以药汤擦拭患处,半个月后便可恢复。”
“多谢神医,不知此药价值几何?”宁争起身抱拳道。
中年女医师上下打量宁争一眼道:“看你也没有多少银钱,就收你个成本价一百两好了。”
“多谢医师。”宁争手掌一翻,一枚金叶子拿了出来。
中年女医师愣了一下,接过金叶子,找还给宁争九张银票,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少吃油腻,辛辣食物云云。
宁争连声称谢,出了医馆,走了没有几步。
一个面黄肌瘦,头发有些枯黄的青年,来到身前,作揖行礼道:“少侠住店吗?
我们问道楼环境独特,风景绝佳,饭菜味道在整个天都城也是排名前列。”
黄发青年语气有些生疏,脸上的笑容也比较僵硬,仿佛是刚来不久。
看看手中拎着的药包,再看看自己这身破烂的黑袍和不成样子的裤子,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番。
“带我去看看。”宁争想了一下,淡然道。
“好的,客官。我帮您拿着。”黄发青年本已经凉了的心,骤然火热起来,殷勤的接过宁争手中的药包,就要搀扶他往前走。
“不必。”宁争淡然摆手道。
黄发青年点点头,在前面引路。
未行多远。
一座十几层楼高,并排五间房屋宽的临街酒楼,出现在眼前。
酒楼通体由山竹和青木搭建而成,古朴大气中透着一丝出尘之意。
数十丈高处匾额上书三个飘逸的大字:“问道楼”。
跟黄发青年身后,来到酒楼大厅之中。
宽阔明亮的大厅,桌椅摆放整齐有序。
有数桌客人正在吃饭,但都在小声交谈,并不显得吵闹。
“客官,这边来。”黄发青年招呼宁争向柜台走去。
却在这时。
“耿奎,你是猪肉蒙了心,还是天生蠢货?”
一个双眼细长,白面无须的青年男子,来到近前,指了指宁争,满是鄙夷的道:“这样的,像是能住起我们‘问道楼’的人吗?”
“徐荣少爷,我...”那名叫耿奎的黄发青年,有些紧张的不知该怎么说话。
“我什么我?惊扰了其他客人。不用通知叔父,我就能让你马上滚!””徐荣推了耿奎一把,厉声道。
耿奎抬头看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般的徐荣一眼,握了握拳头,却终于还是没敢顶嘴,低着头来到宁争身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歉声道:“客官,实在对不起!”
“敢问贵楼,什么样的人才住得起?”宁争面无表情道。
“一百两银子押金,房资一天二十两,最低十天起住。也不算多,就三百两,你有吗?”徐荣满是不屑道。
这边的声音,把数桌食客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不少人望向这边,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头戴方帽的老者来到近前,拱手道:“徐荣少爷,不知何时惊扰了您?”
“王掌柜,你来的正好,你看看你给我叔父招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脑子?把这样的人拉进来当客人?”徐荣指指耿奎,又指指破衣褴褛,腿上血糊糊的宁争。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本楼所需房资稍高,这伙计刚来不懂规矩,把您请了来。
不如由老朽出资,带客官再寻一个住处可好?”王掌柜看了宁争一眼,来到近前,抱拳道。
“老人家客气,住在哪里在下其实不甚在意。但经过刚刚一看,贵楼环境还真不错。
所以,我就住在这里了。”宁争沉声道。
徐荣眼珠子一瞪,望向宁争。
蓦然。
四张百两银票,轻飘飘落在王掌柜掌中。
“房资三百两,多出的一百两,麻烦王掌柜帮我找一张天都城地图,剩下的算是对王掌柜和耿兄弟的打赏。
现在我能住在这里了吗?”宁争语声淡然,望向徐荣。
整个大厅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徐荣那张已经涨成猪肝色的脸上。
“老夫眼拙,不识真人。客官大人,我马上为您挑选一间上房。”王掌柜赶忙上前打圆场,带着宁争向柜台走去。
望着宁争一瘸一拐的背影,徐荣眼睛微微一眯,转身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