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了,作业是我写的”,陶家舶没好气地说着。
那天之后,两人讨论过几次小组作业。对方回复得很慢,倒是问陶家舶是否喜欢庄园那天的威士忌。
陶家舶没多想,诚实地说喜欢,跟自己在酒吧喝过的都不一样。
WI受年轻人欢迎其中有一个功能是共享距离,当然是可以设置指定人权限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加好友,对方又病了,总之这个功能他没有对陶家舶关闭。
他注意到帕特里克这三天的位置不断变化,几百公里,像是在英国周边的国家移动。
“病了?”,Edy来自英国一个大家族,母亲那边有一位姨妈曾经与William家族联姻。
“前几天就病了,为了小组作业我还去了一趟他家。”
Edy指缝夹烟,十指敲击屏幕,随口说:“Hyde附近那个公寓吗?他有时住那儿”。
陶家舶一愣,“是St.W附近一个庄园,非常大”。
指缝的烟掉了,Edy缓缓地传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一字一句地问:“是从山下上去要50分钟的那个庄园吗?里克守着的那个庄园?”
“如果里克是一个将近70的老爷爷,那么是的”,陶家舶耸耸肩,熄了烟,“那儿很特别?我倒是不想再去了,太远”。
这就是仅关注的待遇吗?Edy沉默地抽完半支烟。
“晚上去喝酒吗?Alen带Kate一起来,给你介绍个女孩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陶家舶弯腰开始收拾桌上的咖啡杯,图书馆那次Kate的眼神不算友好,陶家舶懒得凑热闹。至于女孩儿,他说:“我每天打两份工,没时间恋爱”。
Edy不置可否,“跟你提了几次你都说没时间,派对上的女孩,学校的女孩喜欢你的人很多诶。Todd我要质疑你的性向了”。
陶家舶指了指手里的咖啡杯,“恋爱太花时间了,上学打工之外还有点时间,我宁愿去港口看船”。
这周陶家舶都没时间去伦敦港,为了挪出周四晚上,他熬了两个通宵完成小组作业,并跟周四白天的同事换班。
傍晚的风顺着泰晤士河吹向黄色路灯下的海鸥,King’s Road上的一间高档的男士定制服装店。
陶家舶站在柜台后面,穿着精致的白衬衫,灰色马甲和黑色袖箍。低头向一位白发老者介绍一条领带,门铃叮咚。
百年本土品牌的男士服装店就是被这群欧洲老钱们捧起来的,英国很多有钱人都是这家店的常客,店长不会认不出威廉家族的帕特里克。
“欢迎光临,威,威廉先生?”
他侧身做出请进的手势,左手绕后对同事比划了一下,自然有去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劳斯莱斯车里下来一位黑人双手交握,分立于店门口。
“威廉先生今天要看什么?店里有最新一季的袖扣,选用一颗69ct的德切帕拉伊巴...”
帕特里克随意摆摆手,“我等人”。
对方组织了一下混乱的语言,“您等的人在店里?”
帕特里克不再说话,在一条被拴在墙上的深红色门帘下站着,视线落在不远处低头服务客户的陶家舶脸上。
陶家舶穿正装的样子有种天真与成熟交织的矛盾感,也很好看。他的肩膀比不上欧洲人那么宽,精瘦的身材显得高挑,白色衬衫和麦色皮肤对比出强烈的色差。
帕特里克单手插兜,目光移到陶家舶的眼镜上。他喉结滚动,深蓝色的眼睛浓得像黎明前的浓雾。陶家舶戴了一副银边的眼镜,非链条式的复杂款式。他半低着头,被射灯照亮的银光像刀剑一般锋利。
帕特里克裤带里的手指不由得攥紧,呼吸也变得深沉而缓慢。
King’s Road的店长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在极短的时间分辨出尊贵的威廉先生在等他们店的新员工。
“要不要我去...”
“Stop”,低沉的男音像店里最顶级的布料,顺滑又有质感。他似乎轻轻地发出一个音节,就如同一道分量很重的指令。
店长顺应他的意思,不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陶家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柜台前的老爷爷口齿不清,有着很浓重的爱尔兰口音。陶家舶摘下耳麦,集中所有注意力辨别他说的话。
老爷爷终于选定了一条螺旋纹的烟紫色领带,他说要在下个月去妻子结婚50周年的庆典上佩戴,走的时候还夸陶家舶是他见过的最帅气的东方人。
陶家舶抬手摸了摸青茬,不好意思地道谢。他本想亲自送对方出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一大半儿光线。
“我有这个荣幸请陶先生为我服务吗?”
地道的英音,帕特里克喜欢在尾音轻微上扬,他说的缓慢,把陶这个发音含成微微融化的棉花糖。
陶家舶瞳孔睁大,“你怎么知道...”,不用问,帕特里克先生没什么不知道的。
尽管对方有这个特权,两人也约好一同吃晚餐,可这样越界的行为还是让陶家舶有些不悦。
他在工作,服务行业不能对客人露出不悦。他用培训过的公式化微笑问:“请问您需要看些什么”。
帕特里克很敏锐地察觉他瞬间变化的反应,食指扣了扣柜面,说:“随你”。
他们走到一件挂着展示的烟紫色西服前,陶家舶说:“这件挺适合你的”,是店里这一季最高档的西装。他没有想要贴身服务客人的意思,只是伸手推了一下让帕特里克往衣服的方向靠近,看了看衣服又飞快扫了他一眼说:“你皮肤白,穿这个颜色好看”。
说一个白人皮肤白就跟说今天空气里有氧气一样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