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老张闻言犹豫了。
初时,当听到改年龄的办法,他还真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不过仔细想了想后,他又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好操作。
如果只是改小一两岁还有可能,可他要改小整整六岁,即便这事儿真有操作的空间,可那得往里搭多少人情,才能把事情办成。
就算真能找到人、托上关系,把年龄还小就万事大吉吗?
不见得吧?
万一有人眼红去举报,到时候面临的麻烦将会更多。
所以仅仅心动了一秒钟,张一谋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看他这样,李卫东又笑道:“既然你不想弄虚作假,为今之计,那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什么办法?”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李卫东先吟了两句诗,小小的装了个逼,然后才笑道:“国家这次恢复高考,显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要是真想去读大学,那就得从高处着手。”
“高处?高处……”
张一谋反复念叨“高处”二字,眼神更是忽明忽暗,仿佛抓到了重点,可又不知该如何破局。
一时间,急得他百爪挠心。
看他这样子,李卫东也不再卖关子,继续笑着解释:“你想想看,北电归什么部门管,然后再想想,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关系。
只要有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候替你说句话,这件事情不就解决了嘛!”
“这~这好吗?”
像托关系、走后门这种事情,在什么年代都少不了,可有的时候大家羞于谈论此事。
张一谋明明心动了。
可是由于跟李卫东才认识,他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了,所以神情免不了有些扭捏。
“好不好,你自己寻思。”
李卫东也懒得拆穿他,呵呵笑道:“反正方法交给你了,试不试在你。”
“嗯嗯嗯,你容额再想想。”
张一谋神情不定的点点头,眼神里跳跃着强烈的欲望,显然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臊子面好了,嘿,你俩别他妈在那聊了,赶紧过来端……”
胖服务员扯着嗓子,骂骂咧咧吼了一嗓子,态度那叫一个恶劣至极。
这娘们儿脸色暗淡无光,皮肤粗糙至极,一瞧就是气血不足,经常做不好四轮定位,难怪脾气这么暴躁。
但是,李卫东他们俩还真拿这娘们儿没办法,既打不得,也骂不得。
不然真动起手来,今天他俩就别想再出这个门。
先挨顿打,再扭送派出所。
然后通报单位,让单位过来领人。
什么?李卫东没有单位?没人来领他怎么办?
那都不是事,公社也一样。
到时候,公社派人把他弄回去,那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先树个反面典型,然后队里的各种累活脏活干个没完,美其名曰用劳动改造他的落后思想。
所以,哪怕服务员态度再差,一般人也不敢轻易跟她们起冲突。
要不说,这个年代的工人地位高,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别说普通顾客了,哪怕来的是外宾,只要到了七点半,照样给你锁在外头,恕不接待。
当然,提前打好招呼除外。
啧啧,就是这么牛。
这不,女服务员一招呼,张一谋就屁颠屁颠跑过去,将新点的臊子面,重新端回了饭桌上。
接下来,二人一边聊着细节,一边继续享用人间美味。
吃过了午饭,二人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李卫东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
当看到已经一点多了,他只好满脸惋惜的笑了笑:“张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要不,咱们就先这样吧?”
“兄弟,你等一下。”
一听李卫东要走,张一谋连忙掏出纸和笔来,飞快地写了个地址。
写完后,他笑着递给李卫东:“这是额家的地址,你下次再来长安,一定要来额家里坐坐。”
“行!”
李卫东看了一眼,从绿书包掏出一个笔记本,郑重其事地夹在里面。
接着,他也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用簪花小楷书写:燕京东城交道口东棉花胡同15号。
等写完了地址,李卫东“刺啦”一声将地址撕下来,递给张一谋:“张大哥,这是我家的地址,如果下次再去燕京,你可一定来我家认认门啊。”
“好嘞好嘞!”
张一谋满口应下。
接着,他也学着李卫东的做法,将地址珍而重之的夹进笔记本中。
等交换完了地址,俩人又相视一笑,一瞬间,二人都觉得这段友谊又增进了不少。
………
下午两点半。
买完东西的李卫东,坐上了一辆回乾县的客车。
等车上再也装不下人,司机这才一踩油门,把车开出了汽车站。
路况差,公共交通工具老旧,运载工具单一,且数量有限,就是这个时代的交通现状。
此时,车厢里挤得满满登登,到处都是人,各种乱哄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但如此,这破车还奇慢无比,并且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听得胆战心惊,生怕它下一秒钟就会趴窝,将一车人丢在半道上。
而司机和售票员却对此习以为常,他俩有说有笑的交谈着,闲扯着各自家庭的琐事。
每当到了站点的时候,司机也不管车里有多少人,更不管车里还能不能塞得下,只要有人要上车,他和售票员就来者不拒。
很快,车厢里越发热闹,小孩哭、大人叫,鸡鸭鹅全来到,一时间,李卫东脑瓜子嗡嗡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车里的味道,着实有点不好闻。
汽油味夹杂着汗臭味、臭屁味、香烟味、家禽粪便味,让李卫东闻得直皱眉头,乘坐体验感降到最低。
好在这次没有晕车的人,否则,那味道,简直了!
嗯,之前来长安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位,李卫东算是深有体会。
苦苦在车上煎熬了近四个小时,就在李卫东即将崩溃的时候,汽车终于停在了乾县客运站。
眼见到了地方,李卫东连挥一挥衣袖的想法都没有,赶忙提上麻袋,背上心爱的绿军挎,随着下车的人流猛窜到车门口。
下了车,走出年代感十足的客运站,李卫东也顾不上多发感叹,直接往县供销社总店走去。
在供销社买了一瓶酒,一条烟,又买了一斤羊肉,这才火急火燎往铁匠岭走。
“哎,东西倒是不算贵,可是啥都要票,这日子真是有盼头了!”
摸了摸绿军挎里的东西,李卫东那叫一个惆怅。
买东西的钱,他倒是可以拿出来,关键票据是个大难题。
就他买这三样东西的票,还是他们知青点七个知青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