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姝呜咽着,鼻尖通红,半晌说不出话,“那,我们这是在哪儿?”
“在安国寺。”岑祁应道,“我们在厢房,带你回来时,你发热睡过去了,所以不知,太医给你瞧过了,好生用药,身子会好的。”
“夫君。”云姝吸了吸鼻子,闷声问,“那我还能看见吗?”
岑祁默了片刻:“能,只要你好生喝药,能看见的。”
云姝抿了抿唇,点点头,依然蔫蔫的,仿佛是知晓岑祁在安慰她。
可她又希望他所言是真,她希望能够看见。
“好了,地上凉,先起来。”
岑祁说着,将她轻轻扶起,坐回了榻上。
“寺中的床榻都毕竟硬,我方才已让人给你铺了几床褥子,睡着会舒服很多。”
云姝低着头,安静听着,手上死死拉着岑祁,不敢松手。
“夫君,你不要走。”
听言,岑祁愣了一下,神色间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好,我陪着你。”
身侧有岑祁守着,云姝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这才放松下来,很快便睡着了。
待天蒙蒙亮时,岑祁召来了卫钏,不悦道:“芙蕖和朝颜呢?一夜不见人,就将夫人一个人留在屋里?”
卫钏神色有些复杂,道:“主子,属下也是方才才得知,朝颜和芙蕖二人都被公主的人带走了。”
“什么?”
岑祁脸色并不好看,另外调了一名婢女前来守着,这才起身离开厢房,往赵今宜的住所走去。
此时天色还是雾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一路上并没遇见什么人。
刚进院子,岑祁便见到了在院中站着的朝颜和芙蕖二人。
她们头上都顶着一只碗,碗中放满了水,一动不敢动。
而在一旁守着的,是赵今宜的心腹宫女。
见到岑祁过来,她愣了一下,忙福身道:“奴婢见过岑大人。”
“怎么回事儿?”岑祁一个正眼都未给她,冷声问道。
“回大人,殿下只是传唤她二人过来,问候一下您夫人的情况罢了,可她们竟对殿下出言不逊,殿下这便命奴婢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许是有赵今宜在身后撑腰,这宫女说话不卑不亢,倒是有底气。
岑祁冷笑一声:“如此,倒是辛苦殿下了,不过我岑府上的婢女,我自会处理,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说着,他抬起手,将二人头上顶着的碗尽数打落。
随着清脆的响声,瓷碗落在地面碎了一地。
岑祁并未管宫女那诧异的神情,自顾自道:“你转告殿下,人我就带走了,我还有事要忙,便先告辞。”
朝颜茫然地看了看这满地的瓷碗碎片,眨眨眼,忙小心翼翼地避开,拉上芙蕖,跟着岑祁往外走。
“终于解脱了……”
“好累。”
二人嘀咕着,纷纷庆幸得紧。
许是方才被赵今宜折腾得太惨,此时的岑祁在她们眼中的形象,都变得高大了起来。
“回去后照顾好夫人,夫人现在不可离人。”岑祁并未过问方才的事,只小心叮嘱。
“是,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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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着几日,岑祁除了参与祈福等事宜,还得去处理刺客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但每日夜里,他依然会回到云姝所在的房中,在一旁守着她。
芙蕖在拿到药房的第二日,便独自下山去附近的集市抓药,回寺中借了灶熬药。
只是这药连着喝了几日,云姝的双眼也没有丝毫要复明的迹象。
“夫人,咱们明日便能出发回京城了,倒时主君定会为夫人再寻名医的,夫人莫哭。”
朝颜双眼略有些红肿,心疼地看着云姝。
云姝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如今似乎也有些习惯了靠听觉来生活:“不必安慰我了,我这眼睛,还不知能不能治好呢。”
朝颜抿着唇,泣不成声。
沉默片刻,云姝轻声问道:“主君呢?”
“主君或许还在忙。”芙蕖小声道。
云姝唇瓣微张,神情带着几分苦涩。
“明日便要回京,他在忙什么?”
芙蕖没了声,云姝笑了笑,也没有追问。
她本就明白,她得不到答案。
“罢了,我累了。”
“奴婢服侍夫人歇下。”
窗外明月高照,不远处,岑祁站在墙边,静静看着屋内的动静,一动不动。
墙角传来一道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卫钏一跃而下,落在了他的身侧。
“主子。”
卫钏缓了口气:“这会儿路上都没人了。”
“嗯,你在此处守着,我去一趟护心庙。”
听言,卫钏一愣,奇怪道:“这么晚了为何要去那里?”
“再写一个护心牌。”岑祁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本不信鬼神,但既都到了这里,我也想做些我能做的事情,弥补。”
“啊?”卫钏张了张嘴,就这般看着岑祁离开,许久没有动作。
“可是……”这护心牌没那么好拿。
他嘟囔了一声,终究是摇摇头,抱胸靠在了墙边,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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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艳阳高照,气候都暖洋洋的。
车队在一处湖边停下,众人纷纷下了马车休整。
“夫人,咱们可以下来歇歇。”
朝颜先是下来逛了一圈,而后蹦蹦跳跳地撩开车舆的帘子。
云姝垂眼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道:“我又看不见,在外边儿和在舆内都一样的。”
“夫人,这如何能一样?”朝颜撅了下嘴,上来拉了拉云姝的手,“夫人就当陪奴婢下去走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