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之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宋鱼也没有想过多询问媛媛的感情问题。
她和周霁在最初，对刚出生的媛媛承诺要让她健康平安的时候，也没有哪一条是“必须结婚”的。
周松媛松了一口气，又依赖的抱着她的胳膊，叫她“全世界最好的宋女士”。
帐篷搭好，毛毯暖和的披在肩膀上，烧烤串油滋滋的冒着香气。
宋鱼接过女儿亲手烤的第一串，咬了一口。
“怎么样？”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
“很不错，”宋鱼咽下去，笑着说，“以后家里做饭应该让你来的。”
周松媛撇撇嘴：“我才不呢，家里不是有…哎，不过我放假也是可以帮忙分担一些的，反正我也没事做。
话说到一半，她才想起家里已经没有阿姨的事情，急急的转了弯。
宋鱼笑着看她，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看向远处的海浪拍打礁石。
她不常喝酒。
丈夫经常应酬，需要人照顾。女儿又在读书，更离不得人。
思来想去，也只有她身体不好，喝酒还会生病耽误事情，所以没有必要。
“我也来试试，要先串成一串再刷酱料是吗？”
她取下毛毯，任由有些凉的海风吹在身上，眼睛眯着笑起来。
“对，很简单的，这串又好了，妈你快吃！”
一直闹到很晚，周松媛困得实在受不住，先去帐篷睡觉。
宋鱼收拾了一会儿残局，就被徐靖航拦下，让她去一旁自己走走逛逛。
“我没事，”宋鱼笑着说，“我都见过大风大浪了，没那么在意这个。”
虽然说真的领到离婚证了心境不一样，但宋鱼早有预期，也对今天预演过无数次。
在民政局外等待的那段时间，是真真正正的让她对放弃这段婚姻不再抱有一丝悔意。
徐靖航也笑了下，但还是坚持道：
“和那些没关系。本来今天就是出来玩的，这些也应该我来做。”
她被他塞了一罐啤酒，扶着肩膀，推着往外走。
“去玩吧，不要操心这些琐事了。”
他的态度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女孩，或者小姑娘。
宋鱼看他这样体贴，忍不住被逗笑：
“你还真是…我可是你的长辈，哪用你这么照顾。”
“怎么会不需要。”
不想再打击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责任心，宋鱼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
她漫无目的的走到海边，坐在礁石上，打开那罐啤酒，远远地看着海。
海边还是暗沉的。她回想自己这段长达二十年的婚姻，也审视着自己——
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责怪自己的。
她做到了自己结婚之前设想过的所有规划，只是人心易变。
宋鱼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没过多久，周松媛也过来了，嘟囔着没在帐篷里看到她。
她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细心的人，多数时候都是大大咧咧的，只是父母离婚对她还是有一些影响的。
宋鱼把困得睁不开眼的女儿扶好，小脑袋按到自己腿上，给她盖好毛毯。
“睡吧，”她轻声说，“妈妈没什么事，就是想静一静。”
周松媛还想再和她说点什么，但实在太困，撑不住就睡了。
宋鱼慢吞吞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啤酒，没有过多久，另外一个人也在她身旁落座。
身边的人什么都没有讲，只听得到打开拉环的轻响，还有气泡升腾。
一切都很安静。
安静的会让人生出“或许这样也不错的想法”。
宋鱼不记得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只是当她不太安稳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野似乎是倾斜的。
“…？”
“醒的正好。”
她听见有年轻的声音说道。
宋鱼慢半拍的醒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别人的肩膀上。
没什么香水味道，只有很干净的皂香。
年轻，也干净。
连忙收回思绪，宋鱼坐直身体：
“不好意思啊，你没睡成吧？我也没注意自己就睡着了…”
媛媛还睡在她的腿上，呼吸均匀，宋鱼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
她也有些歉疚，就算是为了迁就她，小徐律师大概也很久都没有活动身体了。
“本来也睡不着。”小徐律师没有多说，“你醒来的正好，可以看日出了。”
他为什么会睡不着？
离婚的人明明是她。
宋鱼心里有些异样，不过她还是被他话里的意思吸引去了注意力。
金红色的朝阳笼罩在一层薄雾里，从海平面缓缓起升。
这一瞬间的美景，无法拍摄，无法记录，只能用眼睛去看。
宋鱼也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轻声去叫媛媛醒来看日出，后者迷迷糊糊的被她喊醒。
确实很美。
周松媛已经一骨碌爬起来，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发朋友圈了。
宋鱼也安静的看着，看媛媛兴致勃勃的模样，又看日出：
“其实她早就说过想来，只是家里一直抽不出时间。”
“而且，”她有点出神，“我以前也总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年轻了。”
开长途车，熬夜赶到海边只为了看一场日出，不是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应该做的事。
她或许会遗憾少女时期的自己没有这么疯狂过，但她在四十岁时也应该学着成熟内敛。
“所以你讨厌？”
“不，有时候这么来两回，其实我也挺喜欢的。”
宋鱼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