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琰接住药瓶看了看:“江门主给的?”
“不错嘛,还能记住我舅舅是谁。”易南风半开玩笑坐下来,翻了个茶杯在手里才发现桌上没有茶壶,转身冲楼下喊道:“辰阁主,麻烦你添壶——”他说了一半话音戛然而止,看看白君琰又看看苏乔,转而对白君琰说:“要不还是麻烦你跑一趟吧,等他拎上来茶都凉了,正好这药不能用茶水冲服。”
白君琰不作他想颔首应下:“嗯。”
等人走下了楼梯,苏乔起身走了几步站在船头,才手撑着栏杆语气轻快道:“南阁主找我有事。”
“哦?何以见得?”易南风闻言也起身走到他身后,倚靠着柱子双手环胸,又笑道:“万一我真是请他下去拎茶水。”
苏乔回头也笑应他:“南阁主想说什么便说吧。”
易南风挑眉:“好吧,那我说了。舅舅他们去了西域,几乎可以断定他身上的蛊就是贺玄莫下的,也可以肯定,贺玄莫就是他师父。”
“师父……”苏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问:“这个上次不是说了吗?”
“你此前怀疑过他不是真的白君琰,是为何?”
“小时候我贪玩,琰哥经不住我闹,经常和我一起磕磕碰碰的,身上留了一些伤疤,他没有。”苏乔回忆起儿时许多场景,一幕一幕都映在河面上,他叹一口气,轻声又道:“琰哥爱吃桂花糕,他却吃不得桂花糕。”
“那后来又是……”
“后来?后来好像是——”他仔细想想,食指在栏杆上轻轻地敲:“大概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但我不敢认,不敢去想他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像变了一个人。”
“那你现在想知道吗?”易南风歪着头问他。
河面又起了风,苏乔的视线不知落到了哪里去,只觉眼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真切。他迟迟不答,易南风也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如此沉默了一会儿,一阵清脆的铃响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他偏过头,原来耳畔有一个风铃。阳光照在河面上再转进他眼中,他只好眯着眼睛,低声应道:“想。”
易南风向前一步,与他并肩站着,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他:“这是御尸散。”
“御尸散?”
“一种西域特有的毒,最开始的时候是可以让活人直接变成尸人为主人所用,后来被一些擅用毒的人加以改进,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乔颔首看着手心纸包着的粉末,手腕一抖差点全数洒进河里。
“用在那个‘怪物’身上的是一种,用在……用在他身上的是另一种。”易南风指了指苏乔的手心,接着说:“贺玄莫从不以真面目相示,白君琰与阁主说过,自从蛊发之后,许多事都不太记得了,甚至不记得师父的长相和声音,其实不是他不记得,是贺玄莫不想让他记得。”
“所以御尸散还能让人失去记忆?”
“单是御尸散还不行。我们猜想贺玄莫是将悬玉宫的蛊和御尸散相结合,给他下了蛊,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那——那是不是解了御尸散同时解了蛊毒,他就好了?”
“凌君谷主和舅舅已经试过了,只能控制他的症状,真正要解蛊,恐怕还是要尽快找到贺玄莫。”
苏乔将手中的粉末重新包好,小心收进袖中,握紧的拳头在栏杆上敲了敲,缓缓说道:“那我更不能耽误了,我先将他送至飞星谷,然后直接去找贺玄莫——你跟我说这些,是昀叔叔的意思?”
易南风低头笑了笑:“阁主不会让你们以身试险,必然不是他的意思。”
60 卷土重来
“那这是……”
“我只是想把事实告诉你,”易南风收敛笑意,转而认真地看着苏乔:“悬玉宫和贺玄莫到底有多少阴谋我们不得而知,眼下是我们追着他们跑,凡事都应周全细致。”
苏乔忽然也笑:“南阁主年纪应是不大,做事倒是滴水不漏。”
“从小跟着舅舅他们,不周全也难,加之……”
“加之身边有个辰阁主,”苏乔正说着话,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碧蓝的身影,悠闲自在地往那一层船头一倒,手边稳稳当当落下一壶酒,“你是担心我处理不好自己的事,累及他,对吧。”
易南风不置可否地笑笑,探出半个身子冲江星辰喊道:“又把船主的好酒偷来喝,当心他在你饭菜里下泻药。”
“哎这回你可说错了,”江星辰拍拍身边的酒坛子,飞扬的语调回应他:“这是船主送我喝的,今天这船上是人人有份,你要不也来点儿?”
“船主今日怎么如此大方了,怕不是已经在酒里下了泻药。”易南风抱着手臂再看看一层,果然是有人提着酒坛子走来走去。
江星辰冲他招手:“管他有没有泻药了,快下来陪我喝点儿!”
“我就不了,都喝醉了,怕待会儿没人把你拎回房。”
“哎呀怕什么啊!大男人的在外面睡一宿又有何要紧,快快快南阁主,好久没跟你痛痛快快喝一场,赶紧赶紧!”
架不住江星辰如此“热情”邀约,易南风与苏乔对视示意,而后翻身一跃跳下了一层,坐在江星辰让出的一处,接过他手中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
此时白君琰也拎着茶壶上来了,轻放在桌上,倒了一杯热茶走到苏乔身后递到他面前:“阿乔。”
苏乔接过茶杯,颔首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不知怎的却像是被江星辰那一坛酒勾走了魂,闻着船上四溢的酒香便再也喝不下这一杯茶。他下意识舔舔嘴唇,试探道:“琰哥,我们也喝点吧?听南阁主那话,这船主的酒怕是上等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