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跑了!师父!师父我不跑了……”
变故突生,白君琰手中的剑突然自手中滑落,整个人也跟着狼狈地急退几步,踉踉跄跄差点跌倒,苏乔一手将他架起来,见他如此失神,心急如焚地连声唤他:“琰哥!琰哥——”
“啊!”白君琰爆发一声低吼,扬手将苏乔重重推了出去。苏乔不设防备狠狠撞在柱子上,顿时嘴里便是一阵腥甜,眼前还有一瞬的模糊。
待他忍了后背的钝痛要去重新拉住白君琰时,却见他捡起地上的剑就要冲向火海。他立刻飞身上前,一手按在白君琰肩上,奋力把人往身后一带,挥刀而出斩落黑夜中不知何处飞来的暗箭。
“琰哥你清醒一点!”他一面想找出是何人在何处放的暗箭,一面又要提防白君琰突然冲出去,情急之下只得死死将人从身后抱着试图拖回船舱里。
不料,正当时,船身又剧烈晃动起来,他一手持刀一手抱着白君琰,难以维持平衡,两人便一同滚了出去,又撞在了易南风和江星辰躺的沙袋之上,沉闷的响动终于惊醒了易南风。
易南风睁眼便觉不对,翻身坐起只见火舌嚣张地攀上船身,当下反应是一手捞起醉酒不醒的江星辰,再搭把手把苏乔扶起来:“怎么回事?!”
白君琰还在苏乔臂弯里挣扎,紧咬牙关,像一只困兽,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溢出低吼,却也像是极克制——始终克制着不伤及身后之人。
苏乔别无他法,只得语速极快对易南风道:“快!点了他!”
随着他话音落下,易南风出手迅如闪电,封住白君琰两处大穴,立刻教他安静下去,向后彻底倒在了苏乔怀中。
“船主有问题!”苏乔一边与易南风将两人安置在船舱内,一边挨个查探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这不是醉酒,你歪打正着倒是说对了,酒里下了药,恐怕是早有预谋。”
“我去找人拿解药!”
易南风说完便奔着船尾去,苏乔一手将他拉住:“不用,人定然早就不见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带他们离开这里,否则大火烧到船上,便是死路一条。”
“你在此处,我出去查探。”
“千万当心,我方才听见这船身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恐怕是支撑不了太久,还需快些想个对策。”
苏乔见易南风跃上天窗,自己也丝毫不敢怠慢,将翻滚到桌角的茶壶拎起来,蹲下身先用手拍了拍江星辰的脸,唤他几声,听他嘟囔一句,却仍是没有醒来的动静,心一横便将壶中剩下的凉茶朝他脸上淋了下去。
这半壶凉茶终于奏了效,江星辰手一挥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嚷嚷上了:“谁!谁啊?!有病啊这是——”
他揉了揉眼睛,像是一瞬间清醒过来,可看到这满地狼藉和跳动的火光又懵了回去:“这、这这这……”
“看看能叫醒多少,叫不醒就只能自求多福了。”苏乔利落地吩咐一句,挨个再用凉茶浇过去,倒是浇醒了几个。
江星辰杵在原地没能跟上他,迷迷蒙蒙间看到易南风从天窗跳进来,条件反射跨上去一把抓了他的手臂,问道:“这是怎么——”
“当心!”
船身又一次猛地倾斜,一扇窗户剧烈晃动之后脱了插销直直朝着江星辰飞了过来,易南风来不及带着人躲开,只得翻身护在他面前。他后背便是一声脆响,顿时胸中气血上涌,唇角溢出一丝鲜红被他草草以拇指揩去,顾不上其他,连忙着问江星辰:“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你呢?我看看!”江星辰要看他后背伤势如何,却被他死死扣在怀里,一时失语,整个人僵直在他手臂间,“你、你……”
“我受了伤还能跑,你受了伤,我还得……咳、咳咳,我还得背着你跑。”易南风说着笑起来,重重地在他背心拍了两下,语气转而变得严肃,叮嘱道:“情况凶险,当心。”
苏乔此时已将能喊醒的人都叫醒来,额前碎发被汗湿贴在额头上,他胡乱擦一把,问易南风:“外面怎么了?”
“我已用桃花镖斩断了船身的绳索,但也只能争取些时间,敌众我寡,不宜久留。”
“他们果然是想拉翻整艘船。”苏乔弯腰把白君琰架起来,随手扯过散落的窗幔绕到他的后腰,将人捆在了自己身后。
“恐怕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易南风忽然道。
苏乔疑惑问道:“不是我们?”
“船主熟识我们,若真是要取我们性命,直接在酒里下剧毒,稳妥也省事,何必大费周章把这一船人迷晕?”易南风向外看一眼,另外两艘更大的客船乱作一团,不少人慌不择路从船上跳下,不仅未能脱困,反而跳入了一片火海,河面哀嚎不断。他面色凝重,又道:“这火来得太蹊跷了,水面上并无油,火却烧得这样旺……”
苏乔心一沉,又想起江眠的话来。
——难道真是天云教卷土重来?活人祭祀,大火,圆月……
“今日十六,正是月圆之时。”见他沉思,易南风适时补充道。
眼看船头已然起火,苏乔立刻做了决定,问易南风:“我们离河岸多远?”
“不远,眼下有风,正向河岸。”
“好,先把人送上岸去。”
易南风颔首应下,转身对船舱中站着的人道:“南阁辰阁听令!”
“在!”
“即刻撤离,不可恋战,若是见了船主,务必活捉!”
“是!”
众人得令,立时默契行动起来,各自扶起同伴跟在易南风和江星辰身后由船尾撤走,苏乔背着白君琰在后,于夜色中轻功足尖点地飞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