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佩的前臂上突然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深可见骨。伤口不断往外冒血,莫清砚扔了手里剑扑到方子佩面前,他低头想撕一块布给他缠住伤口,手却一直颤抖根本使不上力。
“你这是做什么!”
“别、别……”方子佩痛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用另只手抓住了莫清砚的手腕。那血肉之下是白骨,莫清砚看得一清二楚,他掰开方子佩钳住自己的手,双手用力从里衣撕下一块布条慌乱地缠上那道骇人的伤口。
他的手很抖,眼里还有泪落下,最后怎么都打不上结。方子佩又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看着他放慢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痛。
“我没事。”他说。
“如果我今天砍废了你这一条手臂!你让我怎么……”莫清砚一边摇头一边跪倒在地,他语气里有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劫后余生的意味。
“皮肉伤而已……”方子佩想安慰他,弯起嘴角笑了笑。
“你疯了么?”莫清砚问。
方子佩摇摇头,看着莫清砚手里的剑,轻声道:“哥,我怕这一剑下去,你就与凤台再无瓜葛……我也怕你伤了自己,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又拦不住你。哥,对不起。”
莫清砚愣住。从方子佩嘴里出来的话无疑在他心里掀起千层浪,他所有的爱恨在此刻都显得那么多余。可他知道,这一切的爱与恨都是因为方莫寻的安排,而方子佩绝不会辜负方莫寻所托,即便是他已经死了,方子佩也在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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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弟(杀疯了)
75-1 正统的皓月传人
“对不起,哥,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方子佩想把莫清砚揽进怀里,就像以前那样自然而又理所应当地安慰他。
对于他此时的关心,莫清砚做不出任何反应,他当初无法反抗方莫寻的遗弃和杀戮,无法反抗方子佩的关心和爱护,更无法反抗自己内心日积月累的对方子佩的情愫。现在也只能任由他抱在怀里,感受着落在背心的温度。
他有一瞬间的心软,最后还是将人推开了。
莫清砚表情突然恢复如常。那样清冷的、孤傲的莫清砚,在方子佩面前也不再卸下防备,毫不迟疑地提了剑,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
方子佩急急开口,站起来想留住莫清砚,却见对方背对他低了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山高路远,惟愿再不相见。”
留下这句话,莫清砚便轻功腾起,再不给方子佩说话的机会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随后赶到的白君琰和苏乔看到他手臂上的伤,都有些震惊。震惊于莫清砚为了离开凤台竟然不惜伤了方子佩。而方子佩此时并无意多做解释,他最担心的还是决绝离开的莫清砚会误闯那个剑阵。
“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有一个剑阵,我担心他盛怒之下稍有偏差就会误闯!那阵凶险万分,我得去找他!”
说罢方子佩提剑就要追,被白君琰一把拦下,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找人?我和阿乔先去。”
“我没事!我如果不去,我怕——”
“你怕我们救不出他还是,你怕我们救出他之后,他仍然要走?”苏乔问。他是有点惋惜,两个人大好的年华,那样亲密相伴长大,如果不为身世所累,必然是要并肩而行,仗剑天涯。
但像他们这样的人生有了如果,就注定是遗憾了。
方子佩挣脱白君琰的搀扶,收了剑站在原地,像是回答苏乔的提问,又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不能走,凤台需要他,我不能让他走……”
“那你呢?”苏乔又问。
方子佩一言不发,手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腰间的玉扣,有些颤抖。他就这么沉默地站着,片刻后终于嘶哑出声:“爹交代过,要我护好他,这是爹的遗愿。”然后他便不顾手臂的伤,朝莫清砚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乔还想说什么,白君琰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后直接跟了上去。
*
凤台阵法的凶险和玄妙莫清砚不是没有领教过,当他走进这巨石林立之地,就隐隐察觉到了此处不对劲——看这样子,他是被困在了这里。
小时候从师叔那里听说过,凤台山上有很多剑阵,自己为了练剑也进入过几次剑阵,但都有师兄弟在外面配合接应。这个阵他从未见过。是何人、何时、因何而布阵,他毫无头绪。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剑阵不是凤台人所布下,但又与凤台剑阵和剑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要破阵,非凤台剑法不可。
莫清砚仔细回忆着周围的景致,这里离禁地尚有一段距离,如果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入禁地,也必不可能在此布阵,更何况禁地已有剑阵。
——也绝非是为了坟冢而布阵,莫清砚发现剑阵中有不少枯骨,显然这个阵已经在这里很多年,并且有许多闯入者。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闯进来,又有多少人活着出去了。
他在剑阵中已勉力支撑半个时辰,再多一时半刻都凶险万分,躲避飞剑的身法已经有些迟钝,却也只推测出该阵是以九宫八卦阵为原型,全阵四门俱开,生、死、惊、开,八十一种变幻却只有一条生路。
此阵布在这里,四门俱开杀机伺伏,里面如此多枯骨,分明是用来杀人的阵!
方子佩匆匆赶到时发现剑阵已开,而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强行闯入,一瞬间各种各样的后果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在耳边响起——他明明那么难过,他那么想走自己却不放他离开,这难道不是亲手把他逼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