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闭上眼睛向后一倒,躺在床上长长出了口气:“冯季书被关了十几年,没死,袁义程身份暴露了也没死,他们可真能折腾。”
“阿乔这是同意先去一趟永洛了?”白君琰听了笑问。
苏乔抬眼看他:“我不想去。”
“那阿乔好好休息,我去安排,过两日我们便出发。”白君琰似乎想到什么,顺手又关了窗,缓慢踱步到床边弯腰下去抱起苏乔的双腿,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将人“挪”到床上躺着,“我前去寻凌老谷主,商议为你备上一段时间的药。”
“我还没说我要去……”
然而白君琰全然没有理会苏乔的“反抗”,临出门时还细心扯过薄被给他盖上,道:“天气热,但谷中此处凉快,万不可大意。”
最终苏乔目送白君琰离开房间关上了门,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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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琰回到药庐之时,正赶上凌忆挽与凌君拔剑相向。他停在战场几丈开外,已经为横君和挽花强大的剑气所震慑,周遭落叶纷飞,尘土迷眼,他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劝架”。
凌忆挽剑指凌君,眼神凌厉分明就是凌忆挽本人而没有半分司徒念君的样子。她手腕一翻,挽花剑锋明亮映出凌君的脸,倏而那锋利的剑刃便已经到了凌君面前。横君剑尚未出鞘,此时才一声嗡鸣夺鞘而出,横向将挽花格挡出去。凌君脚下生花,转瞬已避开凌忆挽数剑。
白君琰不自觉又后退了半步。
“还手!”凌忆挽怒喝一声,出剑风度全无,像是非要逼得凌君还她一剑,挽花剑锋直扫凌君腰侧,反身手腕再一翻,倔强地补上一句:“你还手!”
“今日我绝不还手!你若是把我杀了,那是你的本事!”凌君一边避让一边应她,一招一式间全无锐利锋芒,像是刻意将刀磨钝,有坚定刻骨的态度,全无半点伤人的意图。
凌忆挽手腕一僵旋身收剑,一手仗剑而立,一手捂住胸口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胸前桃色的衣裳都被染得深红。
凌君见状焦急上前,凌忆挽却极为警惕地后退半步,挽花再次横于面前,避开了凌君的关切的目光。
“急火攻心,我死不了。”她哑声道。
“我当然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凌君也收剑入鞘,甚至将横君反手扔向一旁,咬牙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像你娘一样——死在我的面前。”
白君琰无意打探飞星谷旧事,正当转身离开,却意外见唐昀迎面走来,向他抬手示意,而后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后低声说:“我出的主意。”
凌忆挽听了凌君的话像是更痛苦,浑身发起抖来,背影发颤声音也发颤:“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
“住口!你娘九死一生保你一条命,莫非就是想听到你这句话?!”凌君怒而上前,一把抓了她的手腕往身前一拽:“你若是想杀我为司徒剑报仇,大可以一剑穿心,我绝不会躲。”
凌忆挽抬头,凌君便见了她眼中热泪。
“我不……”凌忆挽摇着头想要后退,却无法挣脱面前凌君的钳制,“债是有主的,我不能……”
“是,冤有头债有主,若非当年我铸出横君挽花,种种悲剧便不会发生,你娘也不会死——”凌君抓起她的手,将挽花横在自己脖颈处,复而又道:“我用药让你忘却所有,是想让你从此与司徒剑再无半点瓜葛,此举待你不公,但我绝不后悔!”
白君琰一时分心,唐昀已经从他身边走出几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怕苏乔突然出现看到这一幕。
91-2 跳河给我捞起来的
“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你爹手筋由我挑断,你舅舅听了我的指点才给你下了药让你失忆,要报仇是不是得找我?”唐昀笑道。
凌忆挽闻声回头,紧紧咬住了下唇。
“你来添什么乱!”凌君斥他一句,又贴心提醒道:“那小子就在谷中,你出来瞎晃悠是怕他看不见你?”
“天气热了过于憋闷,我出来走走不行?”唐昀浑然不把凌君的提醒放在眼里,大大方方走到凌忆挽身边,两手还背在身后,稍稍倾身过去,大有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势,道:“但是报仇之前,我有一事想问你。”
凌忆挽不出声,他便又继续说:“这江湖中,血雨腥风不过你争我夺,你舅舅铸剑之时,会否料到你爹要将横君剑占为己有?莫不是他故意为之,好闹这么一出?”
“你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别跟我——”
“我家两个小子还须得你救治,你这一心赴死我当然必须得拦着。”唐昀说得理所当然,远处白君琰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随着便独自默默地点了点头。
凌忆挽看唐昀一眼,比刚才拔剑相向的时候冷静了许多,她手上力气一松,身上也不再抖得厉害。凌君随之放手,沉声道:“这么多年,是舅舅没有思虑周全。”
“凌少谷主。”
唐昀很久不这么喊她,凌忆挽不禁眉心一皱。
“你现在的模样,让我回忆起你我初见时,于临海山庄高台之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唐昀说着又笑,再轻声叹息道:“你既然那晚敢与我做交易让我带走横君,后来秋秋前去临海山庄取剑之时你又敢亲赴飞星谷寻找身世真相,如今却善恶不分是非不明对亲舅舅拔剑相向,我着实失望。
“我以为是你自己下了决心要为自己而活,兜兜转转怎的又活回了临海山庄里那个心甘情愿沦为工具的司徒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