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辰,从现在起我所说每一个字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有什么话你不能以后再说?非要现在讲?”
易南风那一鼓作气就要道出来的心意到了嗓子眼又被面前这人拦了一把,噎得心头一梗,他也像没了耐心,一咬牙道:“不能!”
100-2 你与我回家吧
“那你倒是说啊!”江星辰感觉心口都要烧起来了,左右看着仍有许多机关暗器飞出去,不由再次催促道:“你在这儿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都能把这艘破船拆了!”
听了这话,易南风忽地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一条腿再往前迈步,近得膝盖都要与江星辰贴在一起,上身同时倾过去,竭尽所能地控制着语气的平稳,生怕心跳声太快让江星辰听了去。
他实在太近了,两手一抬就可以搭上江星辰的肩——于是他搭了上去,双手紧紧握住江星辰两肩,就差将额头也贴上他的。他颔首,垂眸便见江星辰慌张地看他,双唇一碰磕磕巴巴地问他:“你、你干嘛……”
“若今日过后,你我都安然无恙,你便与我回家,好么?”
“当、当然要回家啊不然……还去、去哪里……”
“我从小在舅舅身边长大,人生大事全凭舅舅做主,好在从小两位舅舅都十分喜欢你,如果是你的话——”
江星辰云里雾里听到这句话,总算是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他眉心一皱,道:“你在说什么?”
易南风突然一言不发,只是用目光仔细描摹着几千个日夜朝夕相处下来早已万分熟悉的五官。而在这样的紧急关头,沉默显得如此漫长,江星辰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嗓子干涩不已——下一秒却又像是溺入了易南风那情深似水的凝视中,呼吸全部被占据。
轰隆巨响。
在江星辰转而惊恐的目光中,易南风张开双臂死死将人带椅子搂入怀里,两人从脚下突然出现的巨大窟窿急速下坠!
江星辰不知易南风何时松开了脚,最终机关还是触发,这战舫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生从中间裂开。裂开却也没有下沉,而是在千变万化间成了两艘单独的船,中间像是被人为劈开了一道口子,他们就在这道口子中间来回撞上分裂的船体。他听得一两声闷哼,来不及追问易南风将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只能在与他一同坠入湖中前,凭本能接住了凌忆挽向两人扔下的东西。
急速的下坠终于在船体最后一层短暂地停歇,易南风仍是将人抱得死死的,问他:“没事吧?”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江星辰努努嘴示意易南风回头看自己的手腕,又道:“这里支撑不了太久,你先别管我了,待会儿找根绳子来拉我,我等你。”
易南风看他一眼,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好像是什么药——怎么是这种味道,好……”
“好什么?”
“凌前辈说锦绣丝能断,于锦绣也好像很怕凌前辈,这难道——”易南风边说边将小瓷瓶中的药水倒出来,先在自己的手心抹了一圈,才用手小心翼翼地捏住江星辰身上的锦绣丝,“这药应该就是破解锦绣丝的。”
江星辰随之也低头看,诧异地发现腰上那一圈锦绣丝真的松了许多。
“现在看来,你身上的锦绣丝怕是早就和这船上的机关相连了——就算不是相连,那必定和我刚才踩到的机关有关联,若是有人要在于锦绣不知情的前提下将你带走,整艘战舫的机关都会一同动起来,就像现在。”易南风又道。
身后便是深不可测的湖,湖底暗道相连,凶险万分,船身还在分裂,江星辰见这人有条不紊地为自己解锦绣丝,心急如焚地又一次催促他:“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你先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想办法来接应我。”
易南风这回头也没有抬,专心致志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将江星辰手上的锦绣丝溶开,随后便只剩下胸前和腿上的了。
他此时脚上没有借力不能站起身来,一手撑在江星辰耳边一手只能伸到他的胸前,再往下就够不着了,于是又道:“我手不方便,腿上的你自己来。”
江星辰哦一声,勉力抬平酸痛的双手接住药水,往膝盖那处探去。与此同时,他只觉胸前一热,心跳也骤然加快——黑暗中易南风看不清他胸前到底哪里有锦绣丝,只能用涂满药水的掌心一点点从他胸前摸过去。
他能感觉到易南风屏住了呼吸,可自己也不敢抬头看这人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能装作是专心地在解膝盖上的锦绣丝。
这实在是太漫长了,比刚才易南风的沉默还要折磨人。
身后的船板吱呀作响,两人随时都可能坠落。
而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一片漆黑的湖面忽而卷上来潮热的风,江星辰后颈全是汗,风一吹卷走许多温度,他不自觉微微颤抖,一抬头,易南风的动作突然便停了下来。
许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两人迅速别开各自的视线,易南风最后一次轻轻覆上去,“好了,都解开了。”
江星辰低头看胸口,后知后觉这人刚才是将他摸了个遍……
终于脱离锦绣丝的束缚,人却是不能立刻自如地动弹,两人处所的船板也支撑不了太久,为了能把人安全带出去,易南风高高抬起手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根不知卡在何处的横梁,勉强借力站起来。
此时船身突然又开始晃动,两人上方不断有断裂的木块砸落,几乎是擦着江星辰的身侧落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