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在心上扎的三刀,刀刀致命,若非昀叔叔功力卓绝,你早就——”白君琰心头颤抖,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从呼吸到语气,他一把抓住苏乔的手腕,接着道:“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接近真实,接近真相,阿乔,我们还是在接近危险,从未有过的危险。”
苏乔看着手腕,沉默半晌突然说:“琰哥的话变多了,担心也变多了。我自然是知道有多危险——”
“不!你不知道!”
苏乔一怔。他抬头望向白君琰,像是又看到了一年前那个蛊毒在身、因为找不见他就会全然失控的人。
若非面前人早已学会云隐心法和拂秋剑法解开御尸忘归蛊,他的确要怀疑一切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琰哥……你别着急,别担心我,我肯定好好养伤。”他最终还是选择安抚白君琰,许是习惯了,十分不愿意让他为自己的安危而心力交瘁,以致慌张无措。
“他离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一步之遥了,而这中间又好像遭遇了极大的破坏……我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白君琰突然将苏乔拥入怀中,双臂紧紧勒着人,一点也不愿松开。
苏乔却在愈发明显的窒息感中得了些头绪——他随后拍了拍白君琰的后背,将胸口淤积的两口气咳出来,轻声道:“琰哥,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白君琰背心的温度唤回他些许冷静,迫使他将那些担忧放在一边,“何事不对劲?”
“于掌门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琰哥,”苏乔认真思索起来,“从见面开始,她知道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阿乔是说她对凭楼阁的了解……”
“于掌门的锦绣丝是天长山至关重要的武器,通过锦绣丝可以控制天长山所有机关暗器,说它是天长山的命脉也不为过。
“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元归澜会对赤溪崖下手,又或者说——”苏乔回想起那官铸箭矢,眼前飞快闪过许多情形,“为什么贺玄莫要对赤溪崖下手?
“无论怎么想,贺玄莫刚挑起木岭剑派和金陵门的不合,犯不着这么快把赤溪崖拉下水,而以朝廷派来的兵力,赤溪崖恐怕早就失守了,于掌门到底在等什么?”
白君琰眼前一闪而过一个从未设想过却又万分真实的念头。他下意识便说:“贺玄莫是想借木岭剑派引天长山出手。若劫走金昭月的当真是贺玄莫身边那个神秘人,那金昭月在天长山,就会变成……”
“就会让木岭剑派的行为变得合情合理。”苏乔遥望赤溪崖,笃定道:“从头到尾木岭剑派表面上是十分被动的,但实际上贺玄莫早便做了打算,他的习惯……似乎也是朝廷中那位的习惯,那位坐拥江山却受制于民心民意,而贺玄莫不仅想要称霸江湖,还想把事做得滴水不漏,无人置喙——
“琰哥,或许从头到尾,贺玄莫的目标都只有一个。”
“你是说,天长山?”
*
段青霜接到暗阁密信,当着于锦绣的面打开了。传信之人说与天长山有关,她便也没有遮掩。薄薄一张纸展开,段青霜看得手腕一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于锦绣领会了她的欲言又止,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密信,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锦绣……”
“贺玄莫这个狗东西……”于锦绣像是极为吃力地,又是极愤怒地站起来,段青霜扶着她的手臂,她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若是傲雪有半分闪失,他什么都别想得到!”
段青霜觉得她话里有话,当下不好追问,便接过她的话说:“当务之急先回天长山稳住局面,我会派人去寻傲雪的下落。”
“调虎离山本是我用来哄骗她的……没想到竟然——”于傲雪心口绞痛闷哼一声,喉头腥甜,反手紧抓着段青霜的手腕,咬牙切齿道:“青霜姐,我要去找苏乔……”
天长山五艘战舫,于赤溪崖外与朝廷和木岭剑派僵持两日后,全数掉头急速返回。
中间一艘战舫的船舱中,于锦绣端坐在圆桌旁,向苏乔等人说起一段往事。早于许多事发生,而后便注定了许多事都要发生。
苏乔在于锦绣来之前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向白君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关于于锦绣的锦绣丝到底有什么奥妙,以及贺玄莫兴师动众攻上赤溪崖,到底是何所求。
“我父亲曾与贺玄莫是为故交,贺玄莫早年便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锦绣道。
天长山老掌门与贺玄莫结识,后者还是一个血气方刚、傲气逼人的年轻武者。相差许多岁数,两人最终还是成为了忘年之交。于天阳于贺玄莫而言,亦兄亦友,亦是一个十分信赖并敬重的武林前辈。
于锦绣那时年岁不大,整日里和如今的于傲雪一般贪玩,不喜爱练功,偏偏醉心于自己的一些“小玩意儿”。所以最初时,于锦绣并不知晓父亲与贺玄莫之间正在发生什么事。
她从少时便开始琢磨锦绣丝,这一点与段青霜铸剑极为相似,所以后来她们成为了好友。
“江湖人不问朝廷俗世,这是每一任武林盟主立下的规矩。
“所以我父亲坏了规矩前,便卸任了武林盟主,由彼时剑术一流的苏元思接替盟主一位。”
于锦绣如是道。
苏乔一愣,问道:“游龙剑主?苏元思?”
“贺玄莫此人,城府极深,是你我所无法想象,”于锦绣看向白君琰腰间清羽剑,又道:“单三元被天云教利用谋害唐婉,原以为是向司言复了仇,却没想到引发唐昀灭教之祸,天云教一夜之间覆灭,你们以为是天云教失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