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这隐居了十几年的世外桃源,白秋令走的时候看到一草一木都难以割舍,临出了院子,还仔细地将栅栏整理了一遍。
村里没什么人外出,他们提前托请村民去买了两匹马,这两天苏乔把马喂得又肥又亮,这会儿正给它们吃出发前的最后一顿。
一回头,正好看到小花拎了个包袱朝两人跑过来。她径直跑向白秋令,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到了跟前直接把包袱往白秋令怀中一塞,道:“你们是要回天上去了吗?”
苏乔无奈向她解释:“小花,我们真的不是神仙,我们这是要……”
“你们就是!就是!!”小花突然一撇嘴大哭起来,毫无预兆地,眼泪串珠似地落下来,“你们就是神仙!!!”
“好好好,我们是我们是……”苏乔忙哄道。
“我爹生病的时候,村里大伯说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是神仙叔叔把我爹救活的……”
小花一边哭一边说,说着又看了眼苏乔,抽泣道:“去年我娘生小树的时候,小树生下来不会哭不会闹,是我一说又有个神仙哥哥来了,他就哭了!”
苏乔哭笑不得,看向白秋令却发现他笑得温和又自然,不由也心软下来,连声应好。
白秋令蹲下身,抬手为小花擦眼泪,安抚道:“小花长大了想不想也治病救人呢?”
“想、想……我想……像神仙叔叔那样、那样……”哭得话都说不利索,这十二岁的小姑娘却还能把“神仙叔叔”几个字说明白。
苏乔心有触动,主动走到小花面前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顶,道:“以后我给你请个大师父,最厉害的那种,比大罗神仙还厉害。”
“真的吗?!”
“当然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亲眼见了小花由哭转笑,苏乔上了马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
那少女奋力向他们挥手,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一直传到耳边,与呼啸的风声作伴,将他们送出了昙花村。
白秋令又戴了席帽,遮住岁月不改的惊艳容貌,轻纱拂动之下,他想起来问苏乔一句:“你方才与小花说的‘大师父’,是谁?”
苏乔干脆道:“飞星谷少谷主啊,特别喜欢收徒弟!”
“飞星谷少谷主……你是说凌忆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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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黄沙中马蹄飞扬,碧心门迎来了两位贵客。
凌忆挽带着蓝镜星夜兼程,雪化之时出发,万物复苏后终于抵达碧心门。而白君琰已在此处等了数月。
果依娜并未出现,他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不踏实的,尽管蓝镜带来了那把玉檀木梳。
未有一日停歇,凌忆挽和蓝镜只在碧心门歇了两个时辰,午后便随白君琰出发了。一行三人于碧心门门口与江眠和江月辉辞行,江月辉递给白君琰一个锦囊。
他道:“暗阁密信,说是贺玄莫也来西域了,极有可能是为了宋瑜曦来的。”
白君琰一边拆锦囊一边应道:“有消息了?”
“宋瑜曦要赵崇晖交出北境军权,没明抢,但我觉得这跟明抢没有差别。”江月辉上前一步,一手搭上白君琰的肩,又道:“我们推测,贺玄莫这次来西域……只有一个目的。”
白君琰并未立刻答话,他翻身上马,扯过缰绳,犹豫了片刻,道:“宋瑜曦的伤?”
“我听我哥说你那一掌下手很重,但也没有下死手,如果是伤,贺玄莫用不着这么大老远过来一趟。”江月辉抬头看他。
“他自己也中蛊了吧。”凌忆挽一夹马肚子,马匹掉了个头在原地转了半圈。她冷冷笑道:“一看他练的就不是正经功夫。”
江眠闻言,点点头以示认同:“我与阿月都猜想,那日一掌或许不是伤,而是他因此蛊发。几个月来音讯全无,贺玄莫这是无计可施了。”
“贺玄莫是宋瑜曦最大的倚靠,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江月辉顿了顿,又道:“他要是死了,宋瑜曦自然就……”
白君琰凝眸与他对视,片刻道:“多谢前辈,我自有打算。”
“你——你有什么打算?!”江月辉低声喝道:“这是杀他报仇最好的时机!”
“我并不想杀他。”白君琰淡淡道。
江月辉只觉一口气涌上来差点将自己噎死。他指着白君琰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我可跟你说清楚,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若不动手,想杀他的人可多了!还轮不到你!”
白君琰冷言:“我不会让他死在其他人手里。”
“你说不让就不让?!”
江眠伸手拉拉他,语气缓和地劝说两人:“别吵了,阁主启程过来尚需一些时日,再给他一些时间。琰儿,你也要把事情想清楚。”
“我会先去一趟悬玉宫,”白君琰颔首思索片刻,又道:“若是贺玄莫当真在悬玉宫,我也有别的打算。”
说罢,他打马欲走,江月辉猛地又叫住他:
“酒娘捎来口信,说凤台掌门也来了,我看悬玉宫这几天——哎!你听明白了吗就走了?”
江月辉话音未落,白君琰已然策马前行。凌忆挽回头瞟他一眼,道:“还操心贺玄莫的死活?你不如想想他到底有何打算吧——你该不会真以为他这是要去和川兰谈妥北境之事?”
江月辉江眠两人双双一怔,愣在原地由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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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竞猜:琰哥在打算啥?
122-2 千军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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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琰不会想到,凌忆挽将他的目的和意图揣摩得如此清晰。
他们一路疾行,临近悬玉宫最后一次换马,凌忆挽一边拴马一边问白君琰道:“你真的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