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不公的，错的是她，受苦的却是她的孩子……悔不当初，终是回不到当初了。
百废待兴
天一城毁了大半，整个江都更是成了一片死寂的焦土。
幸存下来的人还没从脱离险境的雀跃中走出来，便看到自己曾经的家园毁于一炬的场景，顿时又沉寂了下去。
虞无烟吩咐修士们去将受伤的同伴带回去医治，又留了许多丹药给天一城。她找到虞无忌时，虞无忌已经晕死过去，虽有幸捡回了一条命，可余生恐怕都下不了床了。此刻的虞无烟回想当初虞无忌说天生是个废人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她与其他人帮着大概清理了下战场，看见天择像尊雕像般抱着栖兰夫人的遗体一动不动，不由得叹息一声，走上前去轻声道：“节哀。”
天择没应话，天赐站在旁边纠结了片刻，道：“此次，多谢你们天狼国相助。”
虞无烟摇了摇头，她们实在当不起这个“谢”字。她道：“都只是为了活下去各取所需罢了，希望今后我们两地井水不犯河水。”
飞珩长老又与她详谈了些两地之间的事宜，虞无烟便带着人离开了。
天狼国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乐栖兰的丧事也办得简陋又匆忙，给她那不曾如意过的几十年又添了一笔。
平乐氏的人知道了是云碎打开结界让天一城遭此大难，又听说乐栖兰换子一事，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来都没脸来，只送来一封书信说定会全力相助江都重新建城。
一眨眼，那场大火就过了月余，玄英带领妖族将被侵占的领地夺回，而剩下的江都人也渐渐从阴霾中走出，与其他人一同修建家园。
这段时间天择不曾哭过，却也不曾开过口，只是默默地做着那些他该做的事情。虽然他并未抗拒长昭的靠近，可长昭还是觉得他的心越来越远了。
真正的寒冬终于到来，天一城很少有雪，只是从海面上吹来的寒风能冻到人骨髓里。
天择独自一人待在祖祠里，他将天生和栖兰夫人的牌位拿下来，仔细地擦拭着，心底莫名平静。他已经知道了预言的真相，可那已经不重要了。他总说想保护其他人，可当他们一个一个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现实并不比预言好。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天择知道是长昭来了。长昭这些天总跟着他，像是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不用一直跟着我的，我并不想去死。”天择淡淡开口道。
这是这半个月以来，天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长昭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阿昭，”天择转过身，那双碧色的眸子直视着长昭，“你从来都不怕我，是因为早就知道预言的事吗？”
长昭果断道：“不是。我从来不信什么预言，就算在知道真相之前我也从来没觉得你可怕。”
“只觉得我可怜吧？”天择忽然笑道。
长昭噎住了，他不想骗天择，在见到天择之前，长昭对他唯一的感情的就是同情。
“你一开始对我好，就是因为可怜我吧。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愿意陪着我，对吗？”
“不对！”长昭又气又急，结结巴巴道，“我、我见你第一眼，我就……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在还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如果提前知道了你是我的表弟，我可能就不敢对你存有那种心思了……总之，我喜欢你和你的身世无关！”
天择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长昭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底发虚，又继续道：“或许你觉得我很肤浅，可这是实话，而且后来与你相处，我觉得你并非看上去那般淡漠，相反，你内心敏感又柔软。天择，我可以对着你的列祖列宗发誓，我明月长昭是真心喜欢你的，绝无半句虚言。”
天择还是那样看着他，默不吭声，半晌才重重吐了一口气，道：“就算预言是假的，可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都是真的，你不怕，我怕。”
长昭微微一怔，看着天择与他擦身而过，一把死死抓住了他：“你怕什么？怕我会受伤？我告诉你，我的修为不比你差，我用不着你担心！你只要顾好自己就行，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怕。”
天择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长昭好像曾经也说过类似的狠话。明明是冷漠至极的话，可听进心里却是暖的。
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
“如今妖族虽未完全铲除，但也掀不起大风大浪。我们与天狼国说不上交好，但也绝不会是敌人，玄英没有天狼国相助，仅凭那些残兵败将不可能卷土重来，没什么人能伤到我了，”长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下一句，“除了你。”
天择怔住了，他不解地望着长昭。他明明是想保护这个人的，怎么会伤他……
“你总将我推开，一次又一次，你不信我能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承受一切。你觉得你在保护我，可正是你让我最痛苦……”
天择闻言，眼睫微颤，垂下了头：“我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不要那么做！”长昭自认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却在天择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失控，他真的很想像之前一样将天择摁在墙上堵住他的嘴，可这里是祠堂，他实在做不出来。
天择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自己魂都吐了出来，他缓缓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的。我一直没告诉你真相，就是不想雪上加霜，因为我知道你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