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惊肉跳的凄厉尖叫声不断响起,人们四下逃窜,却无处可躲,瘴气无孔不入,很快所有人身上都出现了伤痕,那火辣辣的疼痛是徽恶妖族最后的报复,它们要将自己曾经受过的痛苦,全部还给人族。
虞无烟擦掉嘴角的血,和天狼国的修士们再一次设下结界,而天一城的修士们心照不宣地护在结界四周,不让任何一只妖灵有机可乘。
像是被疼痛点燃了求生的意志,修士们的反抗更加激烈,无数道剑影在瘴气中穿梭,击溃一只又一只的怨灵。他们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没有意义,但是至少他们拼死战斗过。
身上的灼烧感越发难以忍受,天择眉头紧蹙,持剑的手却一刻也不敢停下。忽然,他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他转头看去,却看见了满身伤痕的栖兰夫人。
天择瞳孔骤缩,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叫她什么,急道:“你出来做什么?快回结界里!”
栖兰夫人却摇了摇头:“阿择,你听我说,赦生可以净化这些怨灵,只要怨气消除,这死境就会溃散。”
天择迟疑片刻,问道:“要怎么做?”
“你见过云碎开启法阵对吗?还记得她是怎么做的吗?”栖兰夫人问道。
天择点了点头,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底越发地恐惧。
“好,那你按我说的来……”栖兰夫人附在天择耳边,将平乐氏的法诀告诉他,末了凄然一笑,“我的孩子是最有天赋的修士,你一定可以的。”
天择心头一颤,紧盯着她噙满泪的眼睛,只觉得喉咙堵得难受,转过头不敢再看。
怨灵们好像已经看够了这些人绝望的神情,它们不再任由这些修士攻击自己,而是聚做一团,似乎要对他们发起最后一击。
“长昭长湛,尽量将它们困在原地!”天择大喊道。
长昭长湛不明白天择要做什么,但依然照做,其他修士也纷纷上前帮忙。怨灵不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做着徒劳无功的事,十分不耐地想冲破他们的包围。
天择回忆着那日云碎的手法,双手结印,默默念出口诀,两指直指怨灵。下一刻,怨灵下方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
他手持赦生剑,指着法阵,口中继续飞快地念着口诀,法阵上的金光越发耀眼,将这昏暗压抑的死境照得犹如白昼。
怨灵见状,立刻明白了天择要做什么,疯狂地挣扎起来,胡乱攻击着,不断有修士被怨灵击中倒地,又强撑着站起来继续抵抗。
长昭喊道:“大家坚持住!”
天择耳边不断传来修士们受伤倒地的声音,心绪不宁,额间不断有冷汗滑落。
法阵上的金光忽明忽灭,天择却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神,越是想让自己静下心来,越是躁动不安。
“阿择,别害怕,阿娘在你身后。”
一股温暖的灵力自身后传来,天择忽然觉得全身的灵力周转异常顺畅,连心也不由得静了下来。他分不清这是因为栖兰夫人给他的灵力,还是因为她的那句话。
终于,法阵的光芒越发耀眼,逼得人完全无法直视。口诀念毕,天择猝然睁开双眼,一双眼睛变得如一块温润的青玉一般。躁动不安的怨灵忽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完全动弹不得,它们爆发出充满了戾气的怒吼,却依然难以冲破这层屏障。
不过眨眼间,怒吼渐渐平息,那可怕的怨气逐渐被法阵吸收,连同周围那些浓厚的瘴气也被吸纳得一干二净。
众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法阵忽然开始向外溢出白雾,白雾环绕在众人身边,方才那些让人窒息绝望的灼烧感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伤口也在飞快地愈合。
茫茫白雾中忽然泻出了一缕阳光,随着阳光从一束挥洒成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天一城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四下里响起了喜极而泣的哭声,天择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踌躇许久才鼓起勇气转过身面对栖兰夫人,可刚一见到栖兰夫人,他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栖兰夫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形如枯槁一般,她像风中残烛一般倒在天择怀里,气息微弱得仿佛已经断气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天择无措道。
栖兰夫人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了天择的脸颊,气若游丝:“上一次能这样摸摸你的脸,还是在你五岁那年……娘真的很想你……是娘对不起你,早知你会被送上扶光山,我……我一定,将你留在身边。”
“不……你、娘……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天择慌乱地抓着栖兰夫人的手,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别哭……那些怨灵怨气太重,要想彻底净化,必须……必须有活人献祭,只我一人死,已是最好的结果……”
天择无法接受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在自己面前死去,他紧紧抓着栖兰夫人的手,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娘,我、我不生你气了,你别离开我了……”
栖兰夫人还想开口,嘴角却不断渗出了鲜血。
长昭长湛也跑了过来,跪在栖兰夫人身旁。栖兰夫人见到长湛,眼角滑落了一颗泪:“对不起,不管你信不信,知道你还活着,我、我很庆幸……”
长湛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栖兰夫人曾经想杀了他,可他还是活了下来,而且过得很好,过去的事情他不想过多计较,对栖兰夫人也没有什么恨意,甚至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栖兰夫人望着天择,心中满是遗憾与不舍。上官逸之说她会遭报应,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她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天生身上,可他却中毒早亡,分离了十年终于与天择相认,却面临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