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士兵铿锵有力地回了声,转身迅速去布置命令。
言霁疼得靠在墙上休息,长睫垂着很轻微地颤抖,眼帘下出现一双皂靴,顾弄潮将伞递给他,问道:“还能自己回皇宫吗?”
“宫门都下钥了,你让我在城墙下过一晚?”言霁克制下心头的情绪,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他。
虽宫门时刻可为皇帝打开,但翌日保不齐多事的大臣都会知道,陛下深夜归寝,当夜不知去哪鬼混了。
于是铺天盖地“耳提面命”的奏折都会被送到他宫里,简直烦不胜烦。
顾弄潮沉默了下,在言霁接过他手中的伞时,道:“那便回王府,我会让太医秘密出宫来给你诊治。”
临走时,言霁问他:“你没事吗?”
顾弄潮眼底柔和:“无事。”顿了下,又补充道,“不必担心。”
虽说是往他自己回去,但随行护送言霁的侍卫却有十几,在这样重要的当口,顾弄潮依然分出了他十分之一的兵力,用来保护言霁。
有时候言霁也会疑惑,明明顾弄潮的欲望是杀了自己,可为什么同时也密不透风地保护着自己?
从马车下来时,摄政王府前早已有一名老者正提灯等候,言霁调整好表情,扬起纯真烂漫的笑容跳下马车,立即就有一把伞探来挡去磅礴的风雨,吴老扶了他一把,见他疼得额角都溢出了冷汗,长长叹道:“陛下何必逞能,一切自有王爷解决就是了。”
“怪朕贪嘴了。”言霁咧开一口白牙笑了下。
太医果真被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摄政王府,而来的竟然还是老熟人——江逢舟。
江逢舟也没想到今夜值夜,却被紧急召出宫的原因,竟然是为陛下诊治,他愣了下后,先跪地行礼,拍干净衣袖才靠近歪靠在榻上的言霁,诊脉许久,也没觉出哪里有问题,等询问因由后,才决断道:“应该不是毒,而是酒本身的问题。”
“不知臣可否暂宿于王府内。”说完,江逢舟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臣先为陛下开一副药,明日一早看看是否起效,好再作下一步打算。”
吴老自是应允,江逢舟开了药后便退下了,吴老亲自去煨药,除了伺候的侍女,房间内只剩下言霁一个人,他屏退左右后,影一悄无声息出现在暗角,禀报道:“埋伏的一路上并没见到柔然人的踪迹,影九扮作了太监的模样,伪装成陛下待在承明宫,目前包括摄政王在内的所有人,都还不知他的存在。”
这一次,又是靠影九的聪明才智和应急能力才安然度过。
无影卫暴露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相当于言霁另一条“命”的影九,一向是极少出现的,言霁心道,以后还是少让这种情况发生为好,顾弄潮那样精明的人,能瞒过一两次,可瞒不过第三次。
说到柔然的踪迹,难不成真的还没出五十二巷吗?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言霁不认为乞伏南磐会是让自己处于被动,做一只被困同一处的鳖。
夤夜将过,等到的消息果真是金吾卫一无所获,他们几乎搜遍了五十二巷每一寸地,就差掘地三尺,然而乞伏南磐就这样,玄乎得在所有拦截下消失了。
甚至连一名胡人都没能活抓住。
而影一递给言霁的消息,同样是没有寻到一丝踪迹。
这无疑是放虎归山,乞伏南磐明目张胆地来到大崇的国都,又大张旗鼓地离开,他们却拿乞伏南磐没有任何办法。
前有百名金吾卫拦截,后有无影卫埋伏,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翌日,江逢舟赶在言霁去上朝前来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言霁边任由侍女给自己穿衣,边回道:“已无感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开的药是为陛下疏筋正气,臣猜测,那酒应该是柔然那边特制的虫酒,第一次喝的人,多多少少会出现些激烈反应,不过也都是暂时的。”
“虫酒?”言霁抬了下手让侍女系上鞶革,在心里暗骂了乞伏南磐一句,那人还故意吓唬,让他以为自己真中了招。
言霁问道:“你给摄政王看过没?”
江逢舟:“王爷并没召臣前去。”
想起期间顾弄潮近乎失智的模样,就像是一颗点燃引线的火药,埋在了言霁心底。他能明显感觉到白华加快了蚕食顾弄潮的速度。
在离开摄政王府上车驾时,正巧顾弄潮也从府中出来,看到顾弄潮跟江逢舟撞见,言霁心脏一缩,那本书里,江逢舟会被顾弄潮收归去别院,难道就是在这次会面后?
但顾弄潮仅仅只是很淡地看了江逢舟一眼,江逢舟也很规矩地朝他行了个礼,两人就此擦肩而过,再无任何互动。
言霁不由又迷茫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又想到另一事,书中的顾弄潮并没有被种白华,为什么别院里依然设了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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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贡后,皇宫里的生活恢复平静,在枯燥乏味中,转眼快到言霁的生辰,木槿整日喜气洋洋,偷偷在为言霁准备礼物。
而薛迟桉这些日子在宫外跟无影卫习武,见到的时间越来越少,少数的几次见面,都聊得并不多。虽然薛迟桉依然会窝在言霁怀里任他揉头发,但言霁依然觉得薛迟桉学了无影卫那套沉默寡言。
他觉得小孩应该活泼些好。
薛迟桉反问他:“那当小孩长大后,又是否应该活泼些才好?”
言霁一时被问懵了,倒是薛迟桉自顾自答:“长大后又该说沉稳些才好,那我便提前学着沉稳,等以后,也会比旁的人更稳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