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不休。
夤夜其长,雨转急,几乎将所有人都淋得湿透,毡帐被血泼染,一人骑大马大笑着洒下桐油,溶溶夜色突被一支松明火把点燃蚕食,沿着地上的桐油越燃越烈,最终火舌卷上了围场树林,似要将天地都焚毁殆尽般,焮天铄地,连暴雨也无法熄灭。
火星飞溅,混乱的哭声掩盖在厮杀声下,在所有人都觉无望时,金吾卫大军赶来,领头之人面寒似冰,一身银甲狮首腰饰束身,护臂轻铠,墨黑长发以冠高高绑起,白银扣腕,黑面长靴一踩马蹬飞身下马,长剑铮地一声长鸣,挡住反贼朝一位文臣挥下的弯刀。
是摄政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沦篇了TAT,接下来我要在我的存稿箱里疯狂修文,争取能发出来。
“畿甸首善之区,必政肃风清,乃可使四方观化。非刚正廉明者,曷可胜任。”——雍正。
第62章 同沦二
玉骨肌莹的少年躺在水岸边, 碧浪拍卷他的衣袍,浮力一下下将他往岸上推,少年呛咳了声, 湿漉的眼睫掀开, 继而那双秀长的眉宇皱成一团,俯身吐出大口水。
意识缓缓归拢时, 言霁第一个想法是,这都还没死?
就好像阎王不愿收他,都敲响了地府大门, 还能将他赶回阳间。
自己挖苦了一番自己后,言霁这才抬头看向所处的地方, 前方是一片茫茫大海, 水天连成一线,身后群山绵延, 高得几乎将朝出旭阳都遮挡了。
言霁背过京畿舆图,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地方,所以, 他很可能是被水冲出京城边界了。
言霁再次大为震撼, 他命可真硬。
随后站起身, 才发现好像不是他命硬,而是他被人救了,他的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衣服, 额头也凉凉的, 一摸,被撞破的地方敷着一层捣碎的草药。
起初, 他以为是影一, 但影一或者其他熟知的无影卫都不可能将他一个人抛在岸边, 至少也会拖他到浪花拍打不到的地方去。
摇摇晃晃地站稳,言霁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件衣服,在旭光下辨认上面的针脚面料,看到绣在衣服内里肩颈边的暗纹,一个“二”字,言霁隐约知道是谁救的他了。
那也无怪救完就将他随地抛下。
揉着高烧未褪的额头往树林走了几步,遽然瞧见一只雪白的绒团正在不远处啃树根,言霁惊讶地睁大了眼,睫羽扑闪了下,俄而笑了起来,小跑过去抱起那只兔子。
言霁觉得好笑,没想到救自己就算了,还把这只兔子也一同带过来了。
无影卫的人都这么榆木脑袋的吗?
抱着暖烘烘的兔子,心底也有了丝安慰,言霁再没困于险境的委顿,寻思起应该怎么联系外面。
细想后,又觉不知联系到的是人是鬼,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等无影卫来找他。
走了没多久,言霁在山脚下看到一间草屋,茅椽蓬牖,但是个住处,不知有没有人。推开篱笆门进到里面,言霁唤了声,迟迟也未有人应,他这才进屋四下打量,屋子没门,窗户破了很大的口子,木具上都罩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角落还结了蛛丝。
心中有些疑惑,结了蛛丝网的地方,应该有很厚一层灰才对。
但没等言霁想太久,怀里的兔子挣着跳了下去,四处耸动着鼻子嗅闻,刚看到它都在啃树根了,估计是饿得狠了,这么一想,自己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幸好陶罐里还有一些米,只是光有米,没有任何菜,哦,除了另一个封口围着一圈水的罐子,那罐子里的萝卜辣椒豇豆全泡在黄橙橙的水里,一掀开酸气扑鼻,言霁连忙掩着鼻子将盖子盖了回去。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都发酸了,定是吃不得的。
之后,言霁对着那罐米发愁,他将生米放到兔子面前,兔子都不肯吃。
可言霁又不会煮饭,他虽然知道生米和水煨在一起就会成为香喷喷的白米饭,但前提是得生火,这项技能,言霁没点。
他生下来就是皇子,之后连努力都没又当了皇帝,琐碎杂务素来无需他沾手,有众多侍仆挣着做,他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已经处理好,伸手即得的。
此时道尽途穷,才惊觉,自己竟然没一点独身生存的本领。
如果抱着米罐饿死,被人找到后定然会成为史书上的千古一耻吧。
言霁只得先出去找柴火,但走了没多久他就因高烧晕倒了,醒来后天已经黑了,四周草木榛榛,虎狼嚎啸,没敢在外逗留,言霁撑起身回到那间草屋,脱了湿衣在通风的地方晾着,抱着兔子卷缩在湿冷发潮的床上,在没门的屋子睡了一夜。
言霁的身体一向很好,睡了一觉后,硬生生靠自己的抵抗力让烧退了个七七八八,但却越发枵肠辘辘,连兔子都窝在同一个地方很久不肯动弹了。
穿上润干的衣服,言霁就又出去找捡木柴,到中午时,终于捡了些半湿半干的柴回来,顺便还割了些草喂兔子,之后蹲在地上学着书上画的钻木取火的动作,戳到晚上,连个火星都没瞧见。
饿了两天,饶是言霁都撑不住了。
眼一昏,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再不想动弹。
喉咙口泛起酸水,饿得睡不着,言霁漫无目的地开始幻想,如果此时面前有一个馒头,他都能感激得涕泗横流。
到第三天,言霁继续出去寻找,他放弃生火了,决定去找果子吃,沿途作上标记以防自己走失不认得回去的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找到一棵桃树,这棵桃树看上去有些年龄了,盘根错节错节,树干粗壮,生长的枝叶几乎遮天蔽日,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桃子挂在枝叶间,看上去十分诱人。